在他的城26

    医院说满以能活三到五年，目前留在医院治疗没有太大意义。

    元苘暗中埋怨医生太早下定论，世界那么大，肯定有患者一直活下去啊！发生奇迹又不是不可能，他应该给予患者希望，说……说保持心情开朗就能抵抗病魔，可以长命百岁。

    满以出院当天日光很足，照得人浑身不舒服，露在外面的皮肤像在被针扎。

    元苘没提分手或者关于两人未来的话题，保持微笑说问题不大，霍金患有渐冻症活了很久。

    她竭尽全力也没想起其他例子，一边怪自己不中用，一边反复提起活到七十六岁的霍金。

    “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她喃喃自语抬头注视满以，寄居在眼眶中的泪水深藏迫切。

    满以望着她露出开朗的笑容，点点头认同：“会好的。”

    他不是一个会放肆大笑的人，开心时嘴巴抿成一条上扬的弧线，而现在漂亮唇齿在日光下明晃晃的。

    说谎。

    元苘低头，满以牵起她的手，两人默不作声走了很远，脚腕酸疼像黏在地上抬不起来开始寻找公交站。

    “车来了，我走了，不用送。”

    元苘扔下满以急匆匆坐上公交车，车上没几个人她坐在窗边不敢转头，所以没看见满以一直在摆手和她告别。

    公交车驶离站台，静静坐在长椅上的人身形落寞。

    满以缓缓放下手找不到一条出路，坦白病情后路途依旧坎坷，他看向天空积云低声道：“果然你是我触碰不到的天上人。”

    大概……仙女之类的？

    他想着笑了笑，坐上公交车回到哈公馆。

    公交车一路狂飙似在和旁边的私家车比赛，元苘眼球酸涩分泌泪水缓解，她一点都不想哭，抬手抹掉代表伤心的眼泪。

    司机急刹车她身体前倾，双手握住前方座椅，抬手抹掉滑出眼角的泪水，扶座椅、抹眼泪走了四五站，车门打开时急匆匆下车招手拦出租车。

    “去朗润药业。”

    出租车绕过公路大桥，窗外的风吹干她脸上泪水，做表情时的龟裂感像沾水又晒干的淀粉。

    停车后她付车费打开车门，朗润药业比预想的还大，保安24小时执勤，厂房、研发中心、中成药制剂工程中心，数座白色建筑堪比望不到尽头的景点。

    电动伸缩门前想混进去结果都以失败告终，无计可施时伸缩门打开，老天爷垂怜她让男主角出现。

    莫林从黑色普尔曼上下来，人看着憔悴瘦了不少，元苘跑过去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你说他没事！你保证他不会有事！”

    这个世界听男主的，只要他说没事就没事。

    莫林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头发蓬乱衣服上蹭了很多土，眼目睚眦像疯子。

    “你说啊！”

    元苘朝他大吼，双手用力抓紧莫林等安慰剂。

    莫林甩开她的手冷静开口：“如果你接受不了就和我哥分手，能接受就别这副奔丧的表情。”

    元苘愣在原地，莫林转身自嘲的扬起嘴角，他哥病情恶化的很快，除了满世界找医生他还能干什么？

    普尔曼扬长而去，元苘跌坐在药厂门口，抬手遮住干燥脸颊，双眼上抬从透光指缝窥视世界。

    该死啊！

    她好不容易想留下来，甚至把系统屏蔽了，以为忘记任务就能像普通人和他度过一生。

    在网上搜情侣衣服、看情侣对戒、站在婚纱店门口发呆……

    只差一点……

    她面无表情站起身，将衣服整理好给芮南露发消息，站在朗润药业门口等好朋友下班。

    刚碰面芮南露就感觉她不开心，元苘没隐瞒，将满以患病的事告诉她，两人一同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芮南露不会安慰人，开口发出邀请：“要不要去我家？”

    元苘靠着她肩膀含糊应声：“嗯。”

    两人很快到家，芮南露没点外卖亲自下厨，焖米饭、蒸土豆、起锅烧油炒蛋炸酱，苘苘最爱吃她做的饭包，尽管菜叶包饭没多少技术含量。

    十五分钟后折叠餐桌上摆放包饭食物，元苘包了一个比手还大的饭包，低头咬了一大口说好吃。

    两人像平常那样吃饭、洗澡、趴在一张床上追剧，手机不小心黑屏映出一张悲痛的脸。

    芮南露伸出双臂将元苘抱在怀里，脸贴着她的头道：“还有时间，别担心。”

    她比元苘懂得多，列举国内与渐冻症对抗多年的老板。有几率成功，满以身边的人不能先气馁。

    元苘侧身，额头抵着柔软胸口扁嘴，积攒一天的情绪在此时释放。她肩膀颤动埋头不说话，偶尔出现吸鼻涕和抽泣声。

    芮南露轻拍她后背，从上到下顺着：“乖，哭出来就好了，以后多陪陪他。”

    元苘眼睛肿的像核桃，直往她怀里钻：“我不能没有你们。”

    她不想死了，不要离开大家，她们也不可以离开她。

    漫长的夜两人仰望漆黑天花板聊天，睡着前听见谁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留下遗憾。”

    天亮后芮南露去上班，来到化验室拿出手机主动给莫林发了条消息。

    莫林走在办公室忙了一整晚，收到她的问候笑容刹那绽放，痴痴看着手机回复。

    莫林：早，吃饭了吗？

    芮南露：吃过了，你呢？

    莫林：还没有，等会儿让助理去食堂买点儿。

    芮南露：助理好辛苦。

    莫林：呵呵，他老板更辛苦。

    莫林：对不起，我最近有点忙。

    芮南露：我知道，没关系。

    ……

    两人在手机上闲聊，没有特殊话题，但却是莫林知道哥哥生病后最开心的一天。

    芮南露把还在睡梦中的元苘裹得像蚕宝宝，开空调盖被夏季的基本cao作，元苘翻动身体，睁开眼像拉生锈的卷帘门，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床铺离开。

    坐公车回家，从冰箱里拿出两根冰棒敷红肿的眼睛，洗完澡围上浴巾来到布艺衣柜前，找出压箱底的内衣。

    满以经常去快餐店接她，过来人同事劝她早性福早享受，大方送给她一件必胜法宝，保证男朋友能化身恶狼扑食。

    想起大家在更衣室嬉闹的画面她笑出来，单手握着轻薄布料不信满以会化身恶狼。

    这一次和任务、易发情的身体无关，是她自己的欲望。

    她想把飘在空中的气球拽下来，用任何一种方式护在怀里，让他没办法逃离飞走。

    她咽了下口水，脱掉白色浴袍换上烫手内衣，还没出门身体就开始发热，动动腿，套上外衣来到玄关，深呼吸推开门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