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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生活日志 第17节

    凿壁偷光、囊萤映雪等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读书的典故,能够流芳千古,就知道读书人有多喜欢这种调调。

    许多书生就算不想买栗子,都会好奇的招手喊他们过去,问一问字是不是他们写的之类。

    沈丽姝也从来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点头:“对,字是我们自己写的。”

    “是的,卖完板栗还要回家看书。”

    “不只我们喜欢读书,家里四岁的小弟弟也想去学堂。”

    每当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时候,身后的小伙伴们都羞得满脸通红,一脸心虚的不敢直视问话的人。

    可是那些读书人宁愿把他们的心虚反应当成谦虚害羞,也要相信姝娘的话,然后用实际行动肯定他们的“向学之心”并鼓励他们继续保持——纷纷掏钱买他们的板栗。

    有那侠义之心的,往往买两份板栗能给他们十文钱,剩下的都是打赏。

    就在多重效果加持下,结束一天工作的几人回家迫不及待清点收入,最后由沈丽姝统计报数,“一千九百零六十九文。”

    算上给爹娘和两个弟弟的工钱,依然是日入两贯钱。

    听到具体数字,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小伙伴们,都激动到险些抱头痛哭,而一点准备都无的,比如沈家旺和沈徐氏,更是目瞪口呆,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你们没数错吗,怎么还能赚这么多?”

    沈丽姝三言两语解释了下他们偷偷涨价还很受欢迎的事实,沈家旺便开始疯狂拨算盘,“按照之前的打算,一斤卖三文,大概是你们生意最好时候的一半,每天一千两三百文,而今天你们却多赚了近八百文,每天都能如此的话,让我看看你们这次能多赚多少……”

    一阵清脆响亮的算盘声过后,沈爹激动宣布:“半个月就能多赚十二贯!”

    姝娘震惊,账还能这么算的吗?

    但是转念一想,这么算也未尝不可啊,多赚的那部分像极了从地上捡钱,快乐无边。

    这一瞬间,沈丽姝又找回了刚召集小伙伴们创业时的兴奋,甚至觉得她还可以爬起来再战二十四小时!

    她都不小心被打鸡血了,徐家四兄弟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下一秒就天亮,好让他们继续赚钱。

    老话说越努力越幸运,沈丽姝带着小伙伴们热火朝天搬砖的时候,镇上的堂兄弟们也如火如荼的满村子给他们收板栗,数量多到让负责运送进城的徐二舅和沈四叔都傻眼,最后他们轮流背一麻袋,剩下的让驴子驮进城。

    其实徐家兄弟放假回来带的那么多板栗,也不全是他们自己背进城的,数量太多几个孩子根本背不动,是徐二舅赶了家里的驴子帮他们运进来的。

    只是那天徐二舅觉得驴子没地方栓,也不给妹子留饭的机会,放下东西就推说还有事情跑了,沈家旺回家后自然看不到他。

    而这一次,沈徐氏却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上前拽住驴绳不放,“二哥,孩子他四伯,今儿说什么也得吃了饭再回去。你们这两个月一趟趟的帮我们搬东西过来,却连我家一杯水一口饭都没吃上,传出去,别人就算不指着我脊梁骨骂,我自己也抬不起头啊!”

    沈徐氏难得强势一回,大有绑也要把徐二舅和沈四伯绑在家吃饭的架势,理由很简单,她今天刚好买了rou,可以招待好娘家和婆家来的亲戚了。

    当然沈徐氏这rou并不是特意给徐二舅和沈四伯准备的,毕竟他们进城之前没送口信,谁也没法未卜先知。

    沈徐氏不年不节买rou的理由只有一个——姝娘想吃。

    考虑到孩子们做生意赚的多、累也是真的累,需要补身子,还有个天天嚷着要吃rou的姝娘,沈徐氏这些天也有在伙食上下功夫,学着姝娘用油炒菜,再放点酱油和盐,味道也不错,孩子们饭都吃得比以前多了。

    只是天天吃rou依然不可以。

    沈徐氏就算手头越来越宽松了,她的底线也是最多三五天吃一回荤腥。

    正好四天前才吃了鱼,她今天就咬咬牙,回来的路上又拐去另一条街买了一斤多rou,还是姝娘嘴里念念不忘的肥瘦相间的三层rou,老贵了。

    这rou沈徐氏是准备喊姝娘起来做的,她说的劳什子卤rou饭自己压根不懂。

    只是她还没去唤醒姝娘,先看到了来送货的徐二舅和沈四伯,于是把他俩也扣下了。

    不许走,都尝尝姝娘的手艺!

    沈徐氏还不知道卤rou饭是什么,但却信心十足,人认定只要二哥和四伯哥只要尝一口都会被征服,那样,自家这几次的招待不周就都找补回来了。

    第25章

    卤rou饭。

    在沈徐氏堪称绑架式的热情挽留下, 徐二舅和沈四伯不想留也得留下了。

    驴子也不是真没地方栓,挂家门口就行了。

    在门口拉了驴粪也没关系,及时清理掉。

    徐、沈二人总怕给城里的妹子/弟妹添乱, 殊不知他们看起来好像比乡下人鲜光亮丽, 一家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关起门也就过着普通日子, 不管在乡下还是在城里, 都大同小异。

    沈徐氏并不在意这些。

    于是沈丽姝和小伙伴们起床后,就看到了两位长辈和……一头驴。

    这驴就是徐二舅从家里牵过来的,徐虎几兄弟在家不但天天见, 还整天被爹娘催着放驴, 那点对可爱小动物的喜爱都被磨灭光了, 视线从驴子身上淡淡掠过, 毫无波澜。

    但他们的表弟表妹乍然直面萌物的冲击, 显然无法保持淡定, 看到家里竟然来了头大眼睛水汪汪的驴子, 瞬间什么都顾不上了, 嗷嗷嗷冲过去, 围着驴子又蹦又跳。

    连沈丽姝都被萌了一脸,忍不住靠近伸手撸了一把,随即又怕脏似的把手收回来, 还放到鼻尖闻了闻。

    注意到这番小动作的徐二舅好笑道,“前儿才赶驴子去河里洗了个澡,身上很干净的, 也没有跳蚤虫子。”

    很好, 沈丽姝回头朝二舅一笑, 便放心大胆的撸起来了。

    她从小爱好特殊, 身边的朋友同事都爱养些萌萌哒的小猫咪小狗勾小兔叽什么的,只有沈丽姝偏好大家伙,越大只的她越爱不释手。

    偏偏城市禁养大家伙,她只能对着网上的萌宠流口水。

    今天这驴子虽然身上没有她最爱的毛绒绒,但既然逮住了就要撸禿它!

    沈丽姝难得遇上,不小心就放飞自我,还学起了小学鸡模仿动物声音,“哞哞哞”地朝它叫。

    在旁边又碰又跳的大弟二弟也立刻学废了,一时间驴子周围此起彼伏的“哞哞”叫声,而当事驴岿然不动,始终用清澈无辜的大眼睛静静看着他们。

    仿佛再说mama不让我跟傻子。

    沈丽姝还想这是要她使用终极武器了吗?

    听说马都很喜欢吃甜食,驴子是他们的近亲兄弟,喜好也应该差不多,她要是偷家里的糖养它,是不是就能收获一头会撒娇会卖萌的小动物?

    正在蠢蠢欲动之际,大表哥徐虎突然叫了她的名字,“姝娘,你们……在干什么?”

    沈丽姝还在关注心爱的小毛驴,头也没回,也就没看到大家艰难忍笑的表情,还在淡定回答:“我们学小驴子的叫声。”

    大弟二弟也点头附和,“对啊,小驴子怎么不跟我们叫?”

    “你们学的是牛叫啊,叫它怎么跟?”

    姝娘震惊,“驴跟牛语言不通吗?”

    是的,沈丽姝学的是牛叫,她自己也知道,上辈子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小时候去乡下玩,没怎么见过驴子,养水牛黄牛的人家倒是不少,她跟那些牛玩得也挺好。

    它俩都是农民伯伯的好帮手,沈丽姝潜意识里就混为一谈了,被点破才茫然回头,就看到小表弟迫不及待给她纠正,“差的远呢,驴子叫起来啊呃啊……”

    才展示了两声,徐鹭再也憋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放心的笑了,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对于平时聪明能干、好像无所不能的姝娘突然犯傻这件事,大家显然很喜闻乐见。

    在这欢声笑语中,徐二舅还要不遗余力的补刀:“这驴都满四岁,都可以配种了,不是什么小驴子了。”

    沈丽姝:“……”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嘞。”

    沈徐氏同样见证了姝娘驴牛不分、还把弟弟们也带偏的全过程,她也是忍俊不禁,但是看大家笑得这么大声,又担心姝娘脸上挂不住。

    她毕竟是大姑娘了,平时又那么百般伶俐备受夸赞,突然一下子被群嘲,姝娘不要面子的吗?于是赶紧解围,“驴绳挂在门边又跑不掉,你们赶紧洗脸漱口去吃点东西,还有姝娘,你不是嚷着要做什么卤rou饭,娘今天称了足足一斤半rou,你快去弄吧。”

    没想到提起吃rou,沈丽姝还挑剔上了,一本正经说:“据说驴rou比猪rou更好吃,可以吃锅子,驴rou炒粉还有驴rou火烧。”

    驴子:……

    众人:……

    大聪明沈进殊一边咽着口水,一边不舍的问:“阿姊,你不会恼羞成怒,才要把它宰了吧?”

    他刚还在想这驴子好像是舅舅家的,等他们去镇上念书,就可以天天骑驴子玩了,这不比小弟的破木马强吗?

    所以他有不想让阿姊把它宰吃rou。

    虽然阿姊说的东西都好好吃的样子,吸溜~

    沈丽姝环顾一周,发现大家都和二弟一样,全都是一副在信与不信间摇摆、在心动和不舍间纠结的神情,不免得意的叉腰,“我开玩笑的,驴驴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驴驴!”

    她才不需要爹娘来解围,被嘲笑了,当场笑回去就好了。

    报复成功的沈丽姝彻底把这茬翻篇了,还真拿了块糖出来安抚险些被做成驴rou火烧的小毛驴,然后领着弟弟们去打水洗漱。

    众人一看警报彻底解除,也才安心了。

    在姐弟三人满脸痴迷围着驴子打转时,徐虎几人已经洗漱完,此时都各自端着碗呼啦啦喝粥。

    是的,今天的早饭依然是雷打不动的喝粥,还是豆菽粥,味道比现代小朋友都不爱吃的白米粥差远了,也不怪沈丽姝每天看到粥就头疼。

    当然豆菽饭也好吃不到哪里,不过吃饭起码还能配菜,再说他们这里是北方,喜面食,粗粮馒头窝头蒸饼也是主食,至少能玩出一点花样,沈丽姝对午饭晚饭的期待,还是要比早上这顿更多一些的。

    不过徐二舅今天进城,还顺便带来了一罐家里做的酱菜,沈徐氏当时就夹出小半碗放在桌上,给孩子们起来配粥吃。

    酱菜以口感清脆的胡瓜为主,徐家兄弟一口酱瓜两大口粥,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关注又堆满一地的板栗,“这么多板栗,全都是大山他们去村子里收的吗?”

    除了沈家旺这个特殊例子,沈家其他人远不如徐家人那么能言善道,沈四叔更是不善言辞、只会埋头苦干的典型,从进门起,他也就喊了沈徐氏一句弟妹,后来孩子们起来同他打招呼应了下,就几乎没出过声,只是憨厚的看着侄子侄女们,他们笑的时候他也咧着嘴跟着笑。

    现在提到自家侄子,沈四叔不得不出声了,仍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嗯。”

    徐虎他们在镇上,几乎天天跟沈家那群孩子一块玩,两家又是姻亲关系,去小伙伴们家串门就像是回家,因而跟沈家的长辈也混熟了,一点也不在意沈四叔的沉默,继续问,“是不是从我们进城后,大山他们也每天都去村里收板栗了啊。”

    “是。”这次沈四叔多说了一句,也是侄子们叮嘱他说的,“现在附近能收的都已经收完了,他们也没再去了。”

    剩下的人家要么留着吃,要么想抬价,继续收也收不了多少。

    徐虎对兄弟们还能给他们找来这么多板栗也是惊喜的,只是听到这话,仍然下意识生起了些失落。

    板栗生意太好做了,每天都能赚到两贯钱左右,他真想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但现在瞧着,所有板栗加起来,也就坚持卖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以后他们岂不就没事干了?

    徐虎突然体会到了中年失业的艰难。

    生活不易,虎子叹气。

    还是那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小伙伴们为未来发愁的时候,沈丽姝还在笑眯眯的问四伯,“堂哥他们自个儿带着钱去村里收板栗的吗,有没有遇到过麻烦?”

    “没有,我们兄弟几个会轮流陪他们去。”

    最近进城送东西都是他俩搭档,也算是处出了些革命情谊,徐二舅这时默默插了句:“不过十次有七八次都是你们四伯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