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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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尤妮的私人空间,一个中央舞台坍塌的万人体育场。 每到待机时,她就会被传送到这个杂乱无序,总有人用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歌唱的地方。起初她以为这是穆诺玛奇给她设计出来的休息室,后来试探性地问她,发觉这是个除了她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这里的空气中漂浮着许多棱锥碎屑,大大小小,凌乱无章,偶尔会有程序乱码出现。 最中央舞台坍塌的一小块空地上,摆放着一张普普通通的圆桌,椅子除了垫子看起来很软以外,就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了。 不过比较引人瞩目的是桌子上那台老式留声机,空间里时不时传出的嘶哑歌声就是从这儿发出的。 很难听。 犹如老人临死前发出的不甘之语。 她端坐在圆椅上,脚边是零碎的钢筋和断成两截的拾音器。 尤妮手里捏着兰斯佩德的嗓子,准确的说那比较像一颗糖果。左手狠戾地挖出兰斯佩德的喉咙时,兰斯佩德还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尤妮说不出来心底那股怪异的感觉是什么。早在罗福伊特八岁时,她的情感系统被银河联邦要求剥离了,现在只能调动所有的电子网络信息,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 恐惧。 为何而恐惧? 这种属于人类的情感,对于机械与电磁组装出来的“它”来说,也会拥有吗? 尤妮不禁陷入沉思。 空旷的残垣广场上,也传来了穆诺玛奇的呼唤,像在告诫她—— 你只是一个精确的机器。 . “三天前凌晨零点零分,普缇纳星际酒店被反动分子炸毁,不过现已将他们抓获。”尤妮站在圆桌旁汇报说,“除此以外,还顺势捣毁了一个人口器官贩卖点,也算给了当时受伤的民众一个答复。” 她看了眼还没来齐的众人,又补充道:“但这只是我们今天所谈到的第一件事,跟后续事件比起来不过是个开胃菜。我很遗憾在这个时间点,仍旧未见银河联邦总长官的身影。” “那就再等等吧。事关重大,这次会议不能缺少任何人。”穆诺玛奇心不在焉地搅和面前咖啡上的奶盖,对其他人投射而来的目光置之不理。 这种高贵冷艳的举止,让军事局长官巴普感到非常不爽。 巴普挑事道:“听说罗福家的公子犯了大过,目前正‘供奉’在城堡中?” “怎么能这么说呢?”罗福莱曼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意图,“巴普长官,我觉得您对罗福家的管教要有信心。我们终会将一块顽劣的石头打磨成价值无上的钻石。” 巴普嗤笑一声。 他可不会相信罗福莱曼的满口空话。 如果他们夫妻俩有能力将罗福伊特培养成才,又何至于提到罗福伊特,人们对他的印象只是一个玩物丧志的贵公子? 而且,根据他所获得的消息来看,罗福伊特这次可是特地与银河联邦作对,放走、包庇了普缇纳事件的幕后嫌疑人。 凭借这点,罗福伊特难道还想在父母的庇护下继续当城堡里无忧无虑的王子吗? “普缇纳暴乱事件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这点二位想必都清楚吧?”巴普审视对面的夫妻二人说,“如果罗福长官认为自己的处理没有问题,干脆就让我们投票来决定。 “为了保证公平性,作为发起人和事件涉及人的我们三个,都没有投票的权利,您意下如何?” 罗福莱曼环视四周。 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两位长官未曾莅临,仅有二十位长官有投票资格,就算他们夫妇再不占理,也可凭借日常拉拢的关系与巴普打成平手。 罗福莱曼轻蔑一笑,“好啊。” “已为各位长官开启投票裁决通道,”尤妮cao控圆桌投射出倒计时的投票页面,和蔼地提醒道,“请各位长官在三分钟内作出选择。” 双方的投票数都在迅速上涨,眼见要10:10,罗福莱曼心眼都到了嗓子口上。 “吱呀——” 他猛然一顿。 会议室里的诸位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上动作,转头,二十三双眼睛齐齐注视着来人—— 林业局长官苏长留被他们盯得汗毛直竖,不安地拿起脖子上的汗巾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哈哈,原来大家都在啊……我最近培育出了新月季,哈哈……你们有没有兴趣了解投资一下……” “你来的刚好,我们在裁决罗福伊特背叛银河联邦一事。”巴普语气渐沉,暗含威胁,“苏长官是否支持将罗福伊特转交给军事监狱处理?” 苏长留尴尬地笑着,在罗福莱曼和穆诺玛奇警告的眼神中蹑手蹑脚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怯生生道:“这……违反条律是不对的呢……” 一锤定音。 “那么关于罗福伊特的裁决到此结束,就请罗福长官尽管履行义务了。”尤妮恭敬道,“介于银河联邦总长官关溪女士尚未莅临,也希望诸位稍等片刻,后台已在联系秘书小姐询问情况。” 穆诺玛奇和罗福莱曼微笑接受,但任谁都知,这两位长官心情不太美好。 苏长留面对不言不发的这对夫妻如坐针毡,开始搔头抓耳,滔滔不绝地向周围的长官推销自己的新月季,试图缓解内心的焦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会议室里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不光是苏长留在打小九九,各局长官之间也在暗使心机。 这帮清风峻节的长官开始照例进行圆桌会议的议前活动。 他们撕下民众前风度翩翩的面具,变成了一个又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例如军事局趁此一事问财务局要钱,文化局也紧随其后,开始怒斥影视局媒体影响不良。 不过,文化局长官这次可吼错人了,毕竟影视局来的可不是八面玲珑的弗维多·加菲尔德,而是…… 十二岁第一次出刀,就亲手杀死了自己父母的上野奈奈子。 “铮——” “咔嗒——” 拔刀声与子弹上膛声同时响起,罗福莱曼手上的枪口抵着上野奈奈子的后脑勺,“上野小姐,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 上野奈奈子眼神凌厉,盯紧面前的文化局长官,武士刀横在他的脖子上,“上野家条律,任何背叛、诋毁、欺骗、羞辱加菲尔德家族的人都得死。” “当你步入会议室后,你代表的是加菲尔德,而不是上野,希望你能明白这点。”罗福莱曼将枪支抛到桌上,捏住刃尖,神情莫测,“而且,加菲尔德家族的覆灭存亡,取决于你是否要让会议室沾染到血。” 他徐徐将刀刃从文化局长官脖子上挪开,不容置喙道:“上野小姐的敬业程度我略有耳闻,不过,处决这位‘罪者’前还请您谨慎考虑呢。”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剩下罗福莱曼与上野奈奈子的暗中博弈,刀刃在文化局长官脖前徘徊不定。 穆诺玛奇皱着眉头,刚想嘱咐尤妮一些事宜,会议室的门再次被突然推开,发出“吱呀”响,又一次打碎了这满室肃然。 “嗯?这个门是老化了吗?为什么还会发出这种嘈杂刺耳的声音?”门口的一位穿着蓝色西装,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说。 “这个门……上个月才换过,”秘书小姐局促地扶了扶眼镜道,“一会我会联系家装公司那边看看。” “好吧,你告诉他们,银河联邦总部不需要这种开关门像在虐待老鼠的门。”妇女颔首,转身看到上野奈奈子架刀的场面,莞尔,“你们还没打完吗?我特地来晚了点,为的就是避开这份‘开胃菜’,看来失败了。” 趁上野奈奈子注意力转移的时间,罗福莱曼扣住她的手腕,动作迅捷地将武士刀收入刀鞘,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夺走她的武士刀,悄声警告道:“别动!如果你还拿回你的刀。” 他从容不迫地回到座位上,“哪里,我们刚好商议完,总长官来得正是时候,尤妮刚好要切入正题呢。” “那让我来猜猜正题是什么?”关溪体态雍容,坐下说,“各位长官之间已经沟通清楚了吗?这次是开放地球,还是正式关闭所有成人暂居地球的申请通道呢?” 穆诺玛奇摇头,否定她的猜想。 这届的银河联邦25人已经谈论过数次“地球开放”的话题,也稍微放宽过居住权的审核。 但无一例外,每次放宽条件后,后勤局长官总会大发脾气一通,甚至扬言要把他们二十四个净会找事的东西全杀了,并且后勤局的开销也大得让财务局“生不如死”。 眼下地球的秩序对他们来说完美得无可比拟,既保全了人类发展的基石,又保证了全部人类能衣食无忧。 他们无法理解为何总会有暴乱,甚至无需理解,因为他们本就有自己的考量,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利益取舍,因为他们叫“银河联邦”。 没有人,能从银河联邦手里夺走地球的控制权。 “何必总谈这个过气的老问题呢?”穆诺玛奇搅动勺子,轻轻敲响杯壁,“也许我们该提点新问题,比如,杰弗斯长官和巴普长官在平常上课时,有没有给学生交代新任务,让他们制造个怪物出来?” “噔——” 会议室灯光骤熄,尤妮将三天前Eve杀人的全貌展开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那个小女孩以一种诡异的力量,抽干成年人的血液,供养不知名的罪恶的花。生命,在这个小女孩面前显得极为廉价。 巴普不敢置信地看着画面,喃喃道:“他真的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是么?巴普,看来你给纪清河的课题增加了不少难度呢!”穆诺玛奇嘲讽说。 关溪笑容逐渐收敛。 她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25人圆桌会议,现在,她不得不改变看法。 “巴普,杰弗斯,你们有什么想解释道吗?” 巴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笑得有些癫狂,“有了她的力量,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探索宇宙了总长官!不用再惧怕黑暗里的未知!因为,我们,拥有未知!” “这个孩子叫Eve,目前并未把控在我们手里。”尤妮提醒他道。 “星际JN02计划可以启动了!”巴普拍桌而起,“只要把这个孩子抓到,也许我们能主宰宇宙!” 星际JN02计划,也叫人类收复宇宙计划。 这一计划在星际时代开始时就被人提出来,但人之一生,不过蜉蝣一瞬,人之一力,不过尘xue中蚁,可宇宙征程浩瀚长远又艰辛,银河联邦认为人类等不到那一天,因而这一计划也被称为“竭沧海”。 “啊……你说的是那个‘等到太平洋一滴水也没了,人类就能统治宇宙’的计划吗?”罗福莱曼说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哗笑一声。 “所以你为了这一计划让纪清河研究出了这个孩子吗?”关溪若有所思,“那杰弗斯,你又是为了什么,让纪清河研究出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呢?” 杰弗斯身体有些僵硬,粗粝的双手撑在身前,紧张道:“我只是觉得人类太孤独了,想让他研究新人种……但没想到,巴普会给他下达新指标……” “看来在坐的各位都是心有雄才大略的英才啊!”穆诺玛奇轻飘飘地说,“苏长官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悄咪咪在一边开小差划水的苏长留打了个激灵,把脖子上的汗巾摘下来拧成麻花,干笑着,小说道:“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你们,嗯……按军法处置就好,按军法处置就好……” “你不会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些花的来历吧?”穆诺玛奇冷嘲热讽,“Queen,把资料放下去吧。” 尤妮:“好的。” 圆桌中央徐徐绽开一朵虚拟泽尔琅墓碑之花,惟妙惟肖。 众人都不禁想起了日夜腐蚀普缇纳伤员伤口的病毒,这朵花跟他们的伤口、他们的痛苦何其相似? “苏长官,这朵花的花型和你培育园里的哪朵花最像?”穆诺玛奇亲切地问道,见他胆小如鼠、颤颤巍巍的模样,又说,“那让我来提醒你吧。 “在八年前纪清河接到巴普和杰弗斯的任务后,他推开了培育园的门,从你那里取走了一包名叫‘貂蝉’的月季种子。” 苏长留晴天霹雳。 “好巧不巧,经我们研究发现,这种病毒花恰好就是貂蝉月季的变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