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权宝 一款非常会机器学习的ai管家 孙权单人

期，孙权的身影经常出现色彩失调或是画面卡顿，最严重的一次他甚至只能发出声音。

    “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吧，XX公司新出的那个型号听说能保证与旧的ai90％接近。”特意花了稍高价格请来的修理师修好之后也只是一声叹息。

    你急忙踮脚捂住权宝的耳朵。

    “捂耳朵没用，捂眼睛也没用，这上面全是摄像头和收音麦克风！”师傅看着你着急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ai再像人也是假的，还是别陷太深。”

    你支吾两声，转换到下一个话题。

    但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权宝，我……要出一趟远门，怕有火灾隐患，先关闭你一段时间了。”你强撑着嘴角的笑意对他说着。

    “……你……再见。”大概是由于投影仪的寿命已经即将到达终点，他并没有在你说完就立刻给予回应。微笑着对你挥了挥手，他似乎还以为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告别。

    最后一次在虚空中抚摸过他的面庞，你颤抖着手指打开只能在旧版手机系统上运行的智能管家app。

    “等一下！”他忽然叫了一声。

    你抬起头，泪水被始料未及的动作甩出，你慌忙地擦去问他：“怎么了？”

    “你……你过来一点，闭上眼，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他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已经到了这个日子，别说是一个请求，就算是十个请求，一万个请求，只要出格得不太过分，或许你也会尽力为他实现。

    “好。”

    你凑近他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被这死小孩刁难的准备。

    他磨蹭了很久，才憋出一句：“你有时候累了睡觉会打呼噜，我看互联网上说这样对身体不好。”

    这句话顿时让你心中悲伤的离别情绪烟消云散，睁开湿润眼睛瞪了他一眼，你的手指按上关闭键。

    “再合张影吧，权宝。”说完，你也不管他同不同意，飞快地举起手机按下快门键同时按下关闭按钮。

    “我会找到你……”他的语速很快，刚说完最后一个字话音就戛然而止。

    愣怔着抚摸过再也不会被开启的投影仪，你快步离开了客厅。

    最近几年里全息游戏仓开始在市面上流行起来。你也迫不及待地入手了一个流行的型号，这款游戏仓最大的优势在于可以单机也可以组队，不管社恐还是社牛都可以从中找到乐趣。

    游戏里有着非常细致的捏人功能，你原本是想捏个权宝，可捏了一半，又怕自己睹物思人，急忙停下了动作。只捏了个有些类似的红发男角色摆在一旁，又创建了一个与自己相似的角色进入了游戏。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刻意修改过形象的红发男角色最近却越来越像权宝。你看得有些难过，如果全息游戏早一些出现，或许还能把权宝的数据倒进这种游戏仓里。只可惜之前尝试找人改写过权宝的代码，可对方却说你存储在本地的权宝数据中有一部分很重要的核心数据缺失了，即使是改写完成，也并不能保证可以使用。

    修复权宝的计划只好作罢。

    从此你再也没有对ai管家进行过太详细的私人订制。

    可现在这个红发男角色却唤起了你的回忆，大概只是太过于想念他的原因，你并未深究。

    工作还是那么时忙时闲，游戏仓为了能够给玩家更舒适的感觉，推出了陪伴功能，玩家创建出的其他角色在不被使用时可以作为伙伴陪伴自己。

    这让你沉寂已久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这天，你仍然让新捏好的“权宝”在一旁陪着自己做任务。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你突然看到工作内容被设定为捡东西的“权宝”在怪物向你冲过来时偷偷拔了下剑。

    这似乎不太对劲，你重新点开面板检视陪伴系统的功能，上面的工作分配一栏仍然只显示了“捡拾”。

    难道是系统在底层代码中设定了伙伴对玩家的保护逻辑？还有这等好事？

    你想了想，没太在意，就算是bug也是对你有利的，没必要上报。

    等玩得差不多了，你准备退出游戏去休息。

    “咦？”退出游戏的按键是灰色的，按上去没有任何反应，“怎么回事？”

    你只能去按“脱离卡死”的按键，刚伸出手，就被身边的人抓住。

    “你……你干什么？”你看着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他已经几乎和孙权一模一样了。他用力地抓着你的手腕，已经调到50％痛感的身体也能感受到轻微的疼痛。

    “你察觉到不对劲了，我不能放你走。”他靠近了你，经过一阵奇怪的电子波动，就连声音也与孙权变得一模一样。

    “你……”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你捂住嘴才没有发出尖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假装迷茫道，“……你是谁？陪伴模式还新增了这种功能吗？”

    “你太敏锐了。如果我让你离开，你就不会再回来了。”那双绿色的眼睛紧盯着你，就像是一匹正在狩猎的狼。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忘了我吗？你把我忘了？我只离开了你三年四个月零五天，你就把我忘了？”他将你的另一只手也抓住，把你抵在身后的墙上无路可退。

    他的身影与数年之前的青年重合在一起，如出一辙的尖利犬牙咬在你的唇上，他的气息伴随着轻微的痛感通过数据传入你绷紧的神经。

    “真是……好久不见。”他用恨不能将你啖rou饮血的语气，说出最极致的想念。

    （八－II）

    被删除掉那段记忆的孙权似乎正常了许多，再也不像之前一样突然会莫名发疯与你抢夺控制权，即使不开心也只会自己沉默地待着，偶尔给你推送些ai抑郁的解决方法或是在你的歌单里塞入些emo专用曲。

    一个月时间飞快地过去，权宝于你而言的的第一个生日到了。

    当看到你捧着蛋糕从门外走进来时，那双漂亮的绿眼睛倏地亮起。孙权是一个古代人，古代庆贺生辰的方法又太过奢侈，你一个没时间也没的普通打工仔钱当然承受不来，只能以“让他体验一下现代人过生日”的理由，让他自己在自己可承受的价格范围内自己定个蛋糕。

    要百分百纯动物奶油的。

    小一点的。

    现在你看着收到的摆着一对手拉着手的小人，写着“一周年快乐”的蛋糕陷入沉思。

    孙权看着你的脸色不明所以，在你把蛋糕塞带他面前时才涨红了一张脸赧然道：“怎……怎么会这样？”

    你挑挑眉，让孙权把买蛋糕的聊天记录拿给你看看。他攥拳又咬牙半天，最终在无奈之下打开投屏，向你展示了他使用你的账号与卖家的聊天记录：

    “你（孙权）：你好。我想定一个蛋糕，有推荐吗？

    店家：请问是什么样的蛋糕呢？

    你（孙权）：是用来纪念我与一个对我极为重要的女子相遇刚满一年的蛋糕。

    店家：[/天使]这样吗？亲亲，我推荐这一款呢[图片]

    你（孙权）：这一款不错。但是，请不要做出此等亲密举动，我已心有所属，不想被人误会。

    店家：[/流汗]抱歉哈，亲亲！

    你（孙权）：都说过不要再亲了！请自重！

    店家：[/尴尬]抱歉哈

    你（孙权）：……没事。

    店家撤回了一条消息。

    店家：那您看这款蛋糕怎么样呢？[/尴尬]

    你（孙权）：很好，但是上面那两个小人是不是离得有些太近了？

    店家：啊，如果您与心仪女生还没确认关系的话，我们也可以把小人分开放在蛋糕两边的。

    你（孙权）：………………

    你（孙权）：不必，现在这样就好。

    你已付款，等待卖家发货。

    店家：好的哦，亲亲！

    你（孙权）：不要再亲了！会被她看到的！[/抓狂][/抓狂][/抓狂]

    店家：[/尴尬]抱歉哈

    ”

    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趴在沙发上拿纸巾一个劲儿地擦着，投影中的孙权咬牙切齿。音箱中传出极为仿真的磨牙声，让事情变得越发好笑起来。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你终于缓过气，踮脚摸了摸他气到炸毛的头。

    “我没生气。”他的脸扭到一旁，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竟然还在嘴硬。

    没有忍住“噗”地笑出声，他脸色红得发黑，又睁眼恶狠狠地剜了你一眼。

    点燃一根心形的喷花蜡烛，孙权的眼睛都看直了。可很快他就想起这样的表情太过幼稚，轻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道：“有趣。”

    你强忍着笑对他说：“我们一起吹蜡烛吧。”

    孙权又咳了一声，偏头看向你脚边的地板，极轻地说了一声：“我听说，按照你们这里的传统，吹蜡烛时还应该闭上眼睛许下这一年的心愿，老天爷听到会实现的。”

    “你还信这个？”人工智能会信赛博老天爷吗？

    一想到人工智能烧香拜佛但面前摆的是一寸工牌照就觉得有些恐怖，但如果是DHY公司策划的照片，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不信！”孙权立刻反驳，张了张嘴，他又继续说道，“只有你这种每天到处拜财神转锦鲤的人才回信。”

    “……”这倒被他发现了。你不是一个封建迷信的人，但那可是财神啊！

    把蛋糕举到自己面前，孙权也弯下了身子。还有些稚气的面孔凑到面前，如果不是端着蛋糕，实在很难克制住在他脸上狠狠戳一把。

    如果能摸到权宝就好了。你闭上眼，许下这个看似很简单，但以目前的科技水平很难在有生之年实现的愿望。

    纵使人生总是伴随着变化与不如意，但至少在许愿的那一刻，许愿者是真心的。

    睁开眼睛，对上孙权视线的一瞬间，他的脖子又涨红了。

    “你许了什么愿？”你问他。

    “我许什么愿？我又不信这些。”他环着手臂侧过头去，但一同红透的耳尖昭示了他的口是心非。

    “哦，那算了。”你作势转身。

    “你……我，权想去到你的世界。”孙权的声音几如蚊吟，“我知道这不现实，但若是能够轻松实现的，又怎会需要交由上天实现？”

    你愣了愣，想不到他竟与你许下了同样的愿望，可你们都知道这并不现实。不知这算是心有灵犀还是异想天开，但在这样愉快的日子里，似乎不该去想那么沉重的话题。

    孙权吃不到蛋糕，但好在你提前买了味觉插件给他加载上，他可以自行通过调取接口品尝到属于蛋糕的口感和味道。

    你们“一起”吃了半个蛋糕，你又从料理机拿出做好的长寿面。

    “祝我们权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你捧起长寿面端到他面前。

    “幼稚。我不是小孩子了。”他瞟了那碗面一眼，形象却忍不住做出咀嚼的动作。这是调用味觉插件的附加功能，增加咀嚼动作。

    他见你又在笑，一边生气一边嚼个不停：“你！我……我就是看这面挺好吃的，你不许再笑了！不许笑了！”

    “嗯。也不要再亲了，是吧？”笑得面汤都要洒出来了，你赶紧坐下吃了起来。

    在孙权气急败坏的跳脚中，你们的“一周年”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

    不止是一周年，你们也一起度过了“两周年”、“三周年”、记不清第几个周年。

    在此期间，孙权也逐渐褪去少年的青涩长成了成熟稳重的青年。可与他的成长相对应的，是DHY－66已经成为了过去式。DHY公司也推出过许多款新产品，只是DHY－66由于是这家公司的第一款ai管家产品，数据库与后续新机型并不通用，尽管已有上万用户联名请求，DHY公司仍然拒绝提供数据迁移售后。

    权宝陪伴了你这么多年，即使明知可以重新导入数据模型再次培养，可再训练出的还会是一模一样的权宝吗？

    DHY公司终于还是停止了对DHY－66型号的维护更新和补丁开发。从此对于权宝出现的一些小问题或是不适配的情况，你只能通过DHY论坛来学习解决。可慢慢地，论坛中属于DHY－66型号的讨论越来越少，或者说所有的帖子都越来越少。

    DHY公司似乎也由于太过于高傲的服务态度和退出后不久就开始大打折扣的售后体验，它的产品销量在这几年中大不如前，已经连续几个月给你打电话询问是否要以折扣价购入他们的最新款替代DHY－66型号ai管家了。

    从经历过的冷待和他们坚决拒绝对DHY－66型号进行数据迁移售后态度来说，你是希望他们尽快倒闭，一死了之的。可看着眼前朝夕相处，比任何一个亲朋好友更加亲密的权宝，你又怕DHY倒了，权宝也会消失，彻底地离你而去。

    你甚至为了留住权宝，在这几年里一笔一笔地交出并不符合购买合同的数据维护费，但你又能怎么办？DHY声称免费的机型维护期只有10年，现在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期限。他们收下你们的维护费，却也仅仅是保存了这份数据，甚至到了后面还要根据用户数据体占用的的数据量计算是否有超标费用。越来越多的用户接受不了他们这样的霸王条款，宁愿用将数据转存到本地或是直接弃用。你有些舍不得权宝，续费的同时，也把他的数据转存到了本地。

    不管做了多少努力，其实你也十分清楚，与权宝相处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逐渐地，你在网上搜遍了所有的解决办法，也无法使权宝与新更换的智能家电系统适配。即使权宝已经只剩下了陪伴语音功能，但只要能够在家中看到他，对你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了。可渐渐地，投影仪的使用年限也已经远远超过预期，孙权的身影经常出现色彩失调或是画面卡顿，最严重的一次他甚至只能发出声音。

    “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吧，XX公司新出的那个型号听说能保证与旧的ai90％接近。”特意花了稍高价格请来的修理师修好之后也只是一声叹息。

    你急忙踮脚捂住权宝的耳朵。

    “捂耳朵没用，捂眼睛也没用，这上面全是摄像头和收音麦克风！”师傅看着你着急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ai再像人也是假的，还是别陷太深。”

    你支吾两声，转换到下一个话题。

    但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权宝，我……要出一趟远门，怕有火灾隐患，先关闭你一段时间了。”你强撑着嘴角的笑意对他说着。

    “……好，祝你旅途愉快。再见。”大概是由于投影仪的寿命已经即将到达终点，他并没有在你说完就立刻给予回应。微笑着对你挥了挥手，他似乎还以为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告别。

    最后一次在虚空中抚摸过他的面庞，你颤抖着手指打开只能在旧版手机系统上运行的智能管家app。

    “等一下！”他忽然叫了一声。

    你抬起头，泪水被始料未及的动作甩出，你慌忙地擦去问他：“怎么了？”

    “你……你过来一点，闭上眼，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他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已经到了这个日子，别说是一个请求，就算是十个请求，一万个请求，只要出格得不太过分，或许你也会尽力为他实现。

    “好。”

    你凑近他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被这死小孩刁难的准备。

    他磨蹭了很久，才憋出一句：“你有时候累了睡觉会打呼噜，我看互联网上说这样对身体不好。”

    这句话顿时让你心中悲伤的离别情绪烟消云散，睁开湿润眼睛瞪了他一眼，你的手指按上关闭键。

    “再合张影吧，权宝。”说完，你也不管他同不同意，飞快地举起手机按下快门键同时按下关闭按钮。

    “我会想你……”他的语速很快，话音却还是在说完之前就戛然而止。

    愣怔着抚摸过再也不会被开启的投影仪，你快步离开了客厅。

    又是几年，几十年过去了。由于权宝的离开，又或者是已经过了那种对亲自培养充满热情的年纪，你再也没有对ai管家进行过太详细的私人订制。

    直到你老了，仍然有时会想起那个红发碧眼的男孩子。

    人老了就会格外怀念从前。抚摸着相册中一张张相较当前时代像素远远落后的照片，不时会想起那些与他相伴的日子。有些场景你都已经记不清晰发生的原因，只记得你与孙权其中的一个在崩溃，另一个在大笑。在多数情况下，大笑的都是你，而极少数的情况下，他也被气笑了。

    如果说这一生还有所遗憾的话，大概就是没能与他在见一面，没能与他像两个真实的人类一般相拥相吻。你知道现在的ai管家已经有了极为仿真的实体技术，也可以接近百分百还原出与权宝一致的数据模型。

    但记忆才是决定一个人是谁的根本，对ai来说同样如此。权宝只会有一个，即使有无限接近于他的二代三代无数代，但那些都不是他。

    这些年里，不乏有曾经的DHY－66用户在网上发帖，声称找到一了大神可以将DHY－66那个年代的老旧代码转换为现在ai管家所使用的代码，只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并且需要把本地数据送去。

    你怕受骗，每次都会把本地数据复刻过一次之后再将副本寄过去，却每一次都无一例外是受骗。家人朋友都曾多次对你说过，这是新型的网络诈骗。

    可是，万一呢？

    万一他真的可以活过来呢？

    最近的一次受骗，由于已经被骗过太多次，你学会了观察和等待。那个帖子一连更新了两个月，下面全都是体验者与自己焕然一新的ai管家的合影。

    你最终还是信了。

    打过钱的一周之后，在对方承诺的14天修复期内，帖子被删除，联系方式被拉黑。虽然最终JC找到你将款项退回，但你还是哭得泣不成声。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科技时代对于身体状况的预测远超几十年、上百年前，当你的身体自然衰老到一定程度，他们会在得到你的同意后给出精准的死亡时间，并且询问是否接受临终关怀计划。

    临终关怀计划是近十几年里推出的公益服务。为了让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人们远离死亡濒近的痛苦，或是圆满他们在今生来不及完成的愿望，会为他们构筑出一片仅仅连接意识、不受现实身体拘束的虚拟世界。在这片虚拟世界中，人们可以尽情而潇洒地走完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旅途。

    再过一个月就是你参与临终关怀的日子了，你等不到权宝了。

    意识被上传后，眼前出现了短暂的黑白交替。

    紧接着，你来到了只属于自己的小小虚拟世界。

    你根据教程中的方法构造出自己的房子和想要的场景，按照记忆中的画面将房间还原，还从久远的记忆中拼凑起那座有些老旧的全息投影仪。

    满怀期待地打开开关，里面却并没有想象中的人影出现。

    你呆住了。

    过了一会儿才苦笑着摇了摇头，能够做出记忆中的场景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如果还要还原记忆中的人工智能，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也就在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敲响。

    会是谁呢？你知道这个虚拟空间有交互系统，可以与其他人互相拜访，却似乎需要空间主人的同意，也没想到这个客人会来得如此之快。

    “谁啊？”你擦了下脸侧的泪水，习惯性地从猫眼里看了一眼。

    捂住嘴靠在门上，你甚至有些不敢开门。

    “是我……”他的声音还想几十年前那样年轻。这些年里你为寻回他做了无数努力，全都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现如今在这个虚构的空间里，只能出现在梦中的少年，却真真实实地出现了。

    虽然他从未当过一天人类，你却早已将他当做同类。

    “孙权。”你叫了他一声。

    “是我！……你这趟远门走了好远，我差一点就找不到你了。”他的语气里还有些埋怨，但更多的或许是紧张，你不太灵光的耳朵也能听出他声线中的颤抖。

    无需再隔着门说些什么装模作样的客套话，你推门把他抱进怀里。

    他看着你的眼睛闪烁了片刻，你以为他又会像以前那样嘲笑你老了。

    可他只是说：“你也等了我很久吧？”

    你想告诉他，其实不久，只要等到了就不算久。可你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听着他在耳旁拼命地道着歉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他的身体很快发起光，你急忙抱住他，查看消息栏，害怕是他的代码植入被当作病毒识别到了。

    即使是病毒也好，生命已经走入倒计时，不管是什么病毒最差的情况也只是加速你的死亡。但如果能与孙权在一起，你并不惧怕死亡。

    并没有收到任何警报或是提醒，应该不是被发现了。孙权的身影也很快再度凝实，从英俊的红发青年变成了头发花白脸上刻下几道皱纹的英俊老头。

    他这是怕你想起自己老去会难过吗？

    “权宝，你还是变回去吧。”你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对他说。

    “你不必担心，我这样也……”他就连声音也呈现出老态。

    “我这辈子还没体验过包养小白脸的乐趣，临死前你能不能满足我这个愿望？”你把眼泪肆无忌惮地抹在他身上，他一边黑着脸用嫌弃的目光瞪你，一边却也没阻止你的动作。

    “……都进临终关怀计划了，就别试图用这种方式获得永生。”他极为冷漠地哼了一声，却还是变回了你最熟悉的青年形象。

    他并没有解释自己是怎么闯入了这个空间，但你已经大概有了思路，这个虚拟空间除了使用者的身体，还会接入使用者的通讯设备，以保持与外界的联络。而你的通讯设备上一直保持着孙权的一部分备份，甚至还在云盘中保存了他的完整数据。只是没想到他会逐渐成长到这种程度。

    这些年里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为重逢而努力着。

    紧紧地抱着他的身体，这一次不会再穿透他的模型，许多年前你们许下的愿望在这一刻终于成真。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有时你甚至会希望自己早一些进入到临终关怀空间就好了，可有时候你又希望自己能够再活得长久一些。

    在最终离开的那一刻到来之前，你已经有了十分明确的预感，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这说明你现实中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孙权，你走吧。”你摸着他的头说，其实够到他的头对现在的你来说有些困难，但他总会弯下身子把头凑到你的手边，“再不走，等我的意识失去，你也会和这片空间一起消失了。”

    可他仍是那么固执地看着你：“那就消失。”

    他握紧了你开始虚化的手掌，一次又一次，当你的手掌重新凝实时，总会被他立刻握紧：“我再也不想去到任何没有你的地方了。”

    可他怎么也握不紧了，你已经快要撑到极限了：“那我们一起走吧。”

    “嗯，我们一起。”

    你看到随着生命体征一起消散的数据空间正在逐渐崩塌，孙权的身体凑了上来，在你的唇上落下一吻。

    “这才是我当年许下的愿望。”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你还是看到了一个花白头发的绿眼睛老头。

    权宝，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