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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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养心殿,侍卫要进去通报。 魏宝儿拦下她道:“不用,我在外面等着就好。” 侍卫笑道:“皇上早早儿就交代好了,倘若是总管大人回来了,不用在外面等呢。” 魏宝儿道:“无碍。” 等了大半个时辰,殿门打开,只见康亲王、索额图等人从养心殿出来。 众人见她,都微笑着拱拱手。 这时侍卫进去通报,玄烨即刻传她进来。 魏宝儿缓缓走入殿内,磕完头起身,静静站立。 玄烨坐在御座之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威严凛凛,意气风发。 魏宝儿看她神采奕奕的样子,满心的喜欢,说道:“皇上,仅才见到你,可......真是高兴得不得了。” 她忧心忡忡了一整晚,见到玄烨脑袋还好好在脖子上,眼泪止不住滚滚落下。 她好想摸一摸玄烨的脑袋,看看是不是真的。 可惜玄烨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太远啦。 玄烨笑道:“好好的哭什么?” 魏宝儿破涕为笑道:“仅才是高兴哭了。” 玄烨见她真心流露,也十分感动,道:“这回吴三桂这个老家伙终于反了,她打了几个胜仗,还当我怕了她。牠蝻蝻的,姥子昨天就砍了吴应熊的脑袋。大臣们一直劝我,不能杀了吴应熊,还想跟吴三桂谈和。哼,贪生怕死。” 魏宝儿道:“仅才听说书里说过,做臣子的可以投降,君王却万万不可投降。” 玄烨眼睛一亮,走下龙座,拍拍她的肩膀,道:“正是这个理!小滚子,你早一点回来就好了,用这句话堵住他们的嘴。他们投了吴三桂,不还是一样的将军尚书,一个个都存了私心......还是你真心为我好。” 说着带她到地图前,把自己的策略和兵马调度都给她讲了一遍。 魏宝儿听得心痒痒,道:“皇上,你让我带一队兵去打吧。” 玄烨笑道:“你也想当平西王是不是?”摇摇头道:“平西王这个名字不好,让吴三桂当过了,没得惹晦气。不是我不相信你,你对我忠心耿耿,又是我的福将。只是吴三桂的兵马和王屋山的小匪可不一样,厉害得很。这场仗,没有三五年,甚至七八年,恐怕赢不了。咱们前头,是非输不可的。先苦后甜,我不能让你吃亏。到时候把她打得筋疲力尽,你再去让她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然后擒她回来。” 魏宝儿道:“是。” 玄烨道:“我的诏书已经说过了,答应了天下人的。谁抓到吴三桂,吴三桂是什么官,就封什么官。嗯?你这猴崽子样儿,像不像一个亲王呐。”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 魏宝儿道:“仅才在外,日日思念皇上,都瘦了。” 玄烨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每次你出去给我办事,再回来跟我说,我都好像亲身经历一样。我见不到的风景,遇不到的好玩事儿,都只能让你替我去啦。我得待在这个金灿灿的皇宫里,整个国家都担在我身上呢。” 魏宝儿道:“仅才为皇上办事,万死不辞。” 玄烨点头道:“我知道你对我最忠心。到时候你抓了吴三桂回来,嗯,我就封你一个......封个什么亲王呢,武,安,福......就叫‘福安王’罢。‘受命既长,福禄既康。如日之升,如月之常。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君子万年,安其家邦。’我赐你一个福字,让你添福添寿,牠蝻蝻的,你就给我好好安享......嗯,你抓了吴三桂回来,也当得起‘安家邦’了。哈哈!哈哈!” 这首诗赐给她是大大的不合规矩,这是愿意和她共享天子的福气,荣宠可见一斑了。 魏宝儿哪里听得懂,笑道:“多谢皇上!仅才的福气都是沾了皇上的,当个大将军,去云南抓了吴三桂,那就真的很威风了。当亲王仅才有自知之明,恐怕不够格。” 玄烨微微笑道:“现在跟个小猴崽一样,自然不像。过了六七年,二十多岁了,再封个王姥,就像样了。”又皱眉肃然道:“头几年打败仗,是必然的,许败不许乱。可惜朝廷没有什么大将。” 魏宝儿道:“皇上就是最大的大将,‘败而不乱’也只有皇上做得到。” 玄烨听了很高兴,从御案上拿过魏宝儿送的密信,问道:“你说有人来行刺?” 魏宝儿道:“是。” 玄烨笑道:“古往今来用画画传信的君臣也只有我们二人了。是什么逆贼?” 魏宝儿道:“是吴三桂派来的。” 玄烨点头道:“老家伙一起兵,我就加了三倍守卫,昨晚你传信,我就加了内班宿卫和御前高手。” 魏宝儿忽然把衣服脱了。 玄烨道:“脱衣服干什么?” 魏宝儿道:“皇上,仅才有一件宝衣,刀枪不入,十分厉害。我现在脱下来,请皇上穿上。” 玄烨微微一笑,道:“是在鳌拜家里抄来的,是不是?” 魏宝儿穿着中衣,抓着身上的背心,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她臊得满脸通红,着实尴尬,忙跪下道:“皇上圣明,仅才该死。” 玄烨笑道:“这是赐给鳌拜的,想来应该在抄家单子上。你今日要给我,我已经知道你对我的忠心了。不过你还是自己穿着吧。我在深宫,守卫重重。你要外出办事,比我更需要。今日就算是我赐给你的,免了你的贼名儿。” 魏宝儿长出口气,叩头谢恩,心道:“我还偷了《四十二章经》,贼名是免不了了。” 玄烨无奈道:“你啊,做事还是规矩点吧。” 魏宝儿额头冒汗,再叩了几个头,才起来。 玄烨一晚没睡,现在有点困了,挥挥手道:“好了,你先下去,明日再说扬州的事情吧。” 魏宝儿道:“是。”又道:“皇上,仅才从扬州把假太后抓回来了。” 玄烨道:“什么?快,把牠带进来。” 席海珠被人推了进来,跪在地上。 玄烨看牠憔悴不堪,心道:“这人实在罪大恶极,只是牠毕竟将我带大。深宫之中,待我最好的人,也只有牠和眼前这个胡闹的小滚子。若不是牠杀了董鄂侍和荣亲王,哪还有我的皇位?” 年少时,玄烨认为人生最不得意之处在于失去母亲。但如今亲政多年,已觉帝皇权势远比血亲陪伴更重。 席海珠忽开口道:“皇上每日忙于政务,不要忘了每日的茯苓燕窝汤......你亲手杀了我罢!” 玄烨听了心里有些难过,道:“小滚子,你带牠去见太后吧,一切都听太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