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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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撒进窗户,给室内蒙上一层柔光。路海缓缓醒来,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的郁小小。 他守了自己一夜?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路海看着他想起了昨晚的事情,那时候自己都以为要死了,死在这么可笑的事情上,他还没有为mama报仇,还没有告诉父亲自己的怨恨,没有长成mama期待的样子……他的视线落在那张微黑的脸上,好像,也没有胜过顾焰。 他迷迷糊糊的时候,说了很多话,还看到mama回来了。他看到两人相连的手,顾焰的胳膊垂着,要不是他拉着顾焰的手,那胳膊就掉下去了。 触感奇怪,好像沙子。指甲缝里还有乌黑和草木梗,他就这么拉了顾焰一晚上? 那张微黑的脸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丑了,反而闪着些微的光,等顾焰睁开眼,那双眼里就会显露出灵活的神色来,点亮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他是有些颜控的,一开始看不惯顾焰也有没一张好脸的缘故。 路海断断续续想了许多,木门打开,驻扎的人一进来就要行礼。他赶忙嘘了一声,把手放下来指指顾焰。那人便小声地说:“首长让把您送回去。” 路海微蹙眉头,麻烦了,那个男人肯定会就事生事。要让他知道和顾焰玩闹才变成这个样子,顾焰也免不得要受责罚。 要是当时醒着还好,还能阻止他报回去。路海想着瞪了一眼立在身前的绿衣服,有些迁怒。他正要起身,一掀被子却见自己还是光着的,一下子就想起事件的起因。他挥挥手让绿衣服出去,自己松开顾焰的手,蹑手蹑脚下床,要到顾焰身边脱他裤子。 等路海从盖着的被单摸进去,拽住裤腰要往下拉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路海一惊,抬头却见顾焰似笑非笑看着他,“看我抓住个小流氓。” 路海一下子把手抽出来,“你不流氓,你扒人裤子。” “比不得某人,光天化日裸奔~”郁小小站起身,把被单子抖抖叠起来。转身伸手拿过一旁桌上的搪瓷缸子喝水。 喝完见路海直勾勾盯着,郁小小把缸子递过去,路海也就着喝口水。郁小小见他健康着,再一摸烧也退了,知道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他伸出手大大伸个懒腰,左右晃晃,“走吧,回去听宣判去。” 见顾焰面上一片轻松写意,路海满心不得劲,“你那么想和我分开啊。” 嗯?郁小小回头看过去,你听听你说得什么话?谁想做太子伴读?你是不是忘了前两个星期你怎么整我了?而且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路海被他看得浑身难受,想起也是自己拉着他的手,一松开那手就落下去了。他自认为历经生死对顾焰敞开心扉,他们已经算铁好的哥们了,结果在人家心里自己说不得什么也不是!路海自觉心灵受到了很大创伤,也不想热脸贴人冷屁股,冷着脸上了船。 郁小小见他忽阴忽晴,只觉得路海脑壳被水泡坏了。他跟上去,路海还是一句话不说。等到了地方,路海板着脸在前面走,身上穿着岛上找出来的最新的衣服,郁小小跟着,还穿着沙滩裤。本来驻扎的要给他找,但是路海板着脸不许,郁小小只好这么跟着来。 见两个人这样,有相熟的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郁小小摊着手摇摇头。那人顿时同情地看着他。 看吧,路海,大家都知道你脾气不好。 郁小小根本没等到首长召见他,就有兵过来和他说收拾好东西有人来送他离开。 哦豁,这是被剔除伴读资格了?郁小小露出一副沉默的脸,掩饰住自己的喜意,不能太高兴,免得叫人看出来。 当他收拾好东西车子缓缓驶出军营的时候,郁小小还觉得像梦一样。 “老妈——!”郁小小从门外飞奔进去,郁妈赶忙接住扑过来的女儿,不断看着说瘦了瘦了黑了黑了。一旁的郁爸掀过一页报纸,冷冷咳了一声。 郁小小会意上前,拉长声音喊了一声老爸,狗腿似的给人拍肩捶背。郁爸被缠得绷不住笑起来,拍拍她的手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家人叙过旧,郁妈还拿昨天特意给她留的月饼,郁小小美美吃了一顿,这才是生活啊。郁小小躺在沙发上,问老爸家里的生意有没有受到影响。 郁爸问怎么了? 郁小小就把事情说了说。 郁爸只知道女儿要回来,估计不好,不知道事情这么大。他赶忙把她拉扯过来,左右上下揉捏揉捏,“没事吧?” 郁小小笑着摇头,又有郁妈把她拉过去查看。 真确认了没事,郁小小又问了一遍。郁爸把报纸卷成圈,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事情。” “老爸,你就告诉我吧。”郁小小腻着身子做出一副卖痴样子。 郁爸露出一副怕了怕了的神色,逗得郁妈哈哈大笑。才正色道:“现在还没征兆,但看你说的样子,估计不好解决。” 郁小小失落起来。 “你吓孩子做什么!”郁妈一巴掌拍到郁爸后背,郁爸咳嗽起来。郁小小抬起头看他。 “哎呀呀,没什么,也就港口那批货,走的那边的路,这次估计要被卡了。” “严重吗?” 郁爸想了想,“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严重。” 郁妈若有所思。 郁爸笑起来:“别cao心啦,一家人不就那么过来的么?实在不行回去住那间小房子。那可是我和你妈的定情婚房,可有意义啦。” 郁小小把头埋进手臂。 郁妈笑着,脸上浮上两朵红云,眼里水汽氤氲,在水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此时竟美得不可方物。 好可爱的一家人,好可爱的爸妈。 郁小小眼圈红了。 军营里 路海知道郁小小被送走,什么惩罚也没有,顿时就知道那个男人打算做什么。他登时起身就要冲出去。两支枪一叉,拦住了他的去路。他闹着要出去,往常对他和蔼可亲的绿衣服此时却肃穆不可动摇。他闹了那么久,也不过一个副官进来对他说,首长让您早点睡。 室内空旷,路海呆坐在沙发上,简直分成了两个人。 一个黑衣服的小人冷冷说早该这样,叫那人知道冒犯自己的代价。况且这次可是差点死了,这点东西算什么。 一个白衣服的小人喊着说是你和他打闹才成这样的!说起来也是你的错更何况他还救你一命!那个男人总是这么做,有点事就天凉王破祸及家人,自己哪里还能有真心的朋友! 黑衣服的小人抱着胸说以往这样的也不少,怎么这个就不一样,你心软了?要知道你生来不同,这些都是维护你权力的手段! 白衣服小人说那怎么能一样! 黑衣服冷酷地说有什么不一样,都是那个男人找来的玩伴,你不要以为他对你就是真心的。说起来他甚至还没有其他人驯服! 白衣服小人说,难道我不配有真心朋友吗? 黑衣服小人露出残酷的笑容,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不可能只要好处而不要坏处。 白衣服小人缓缓道,坏处就是失掉感情,变成他那样冷酷无情的人吗?我不要变成那样。 黑衣服小人哈哈大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是他的种,你骨子里就留着残忍的血液!你运用权势毫无自觉,把玩手段不觉有错,天然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白衣服小人尖叫,你!胡!说! 种种想法在脑子里打架,路海捂住脑袋,只觉得头疼得要爆炸,不能叫那个男人得逞,不能叫他得逞!他翻滚着,一时是石桌上冷掉的饭菜,一时是mama温柔的脸庞,一时是悠扬的华尔兹舞曲,一时是顾焰灿烂笑着的脸……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变成那样……”路海呢喃着沉沉睡去。 一周后 “首长叫您去见他。”绿衣服行个礼出去。路海放下手中的勺子,只觉得玉米鸡茸羹一点也不香了。 看,那人叫他去他就得去,那人不让他去他就连屋子都出不去,那人叫他反思一周他就什么都干不成!他以为他是谁!他叫别人干什么别人就得干什么!他摔了羹勺,溅起一大片黄色的粥花,还有一些散落在桌子上。 路海面无表情地跟着引路人进去,通报过后,直直在院子里站了半天才被人请进去。 “长进了。”一只毛笔落下一捺,在雪白的宣纸上画出深深的一笔。 “不敢当。”他硬邦邦地回复。 两人说了几句,他问一句路海顶一句,直说得上面人毛笔一摔,溅起大片墨痕。 “真不该叫你长于妇人之手,你妈养你养成个什么性子!” 路海的拳头握紧了。 “优柔寡断,虚伪自大,看不清形式,被假象蒙蔽。”那人一点点指出来,每说一句路海的拳头就握紧一寸。 上面人深深叹息一声,像是无限遗憾,又有些庆幸。 “不准你说我妈!”路海怒吼着,血流出指缝。 “你也就吼一吼。”上面人重新拾起毛笔,废弃的宣纸轻飘飘扫落在地。 手紧了又松,松了又握,四个月牙横在掌心。 “和你遗传的,识时务。”带着自嘲的声音。 “真识时务,就不会在这里吼。” “没办法,谁叫我还有点良心。” 毛笔一顿,墨色氤氲。 “你的性子该掰掰了。” 一句话定下来路海之后一段时间的日程。 郁家忐忑着,却没见有任何动静,港口的货顺利进来了。只一天一辆车过来,接走了郁小小。 上面的人问她知不知道路海为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郁小小摇头,“这也并不是为我的代价。” 毛笔一顿,一张宣纸又毁了。一只大手把宣纸慢慢揉成一团。 “你知道什么?” 郁小小想了想,他们之间迟早要闹开,虽说自己说了也没关系,但谁知道上面会怎么想。 “您不知道吗?”她反问。 上面的人反而笑了,“他对你倒是好。” 好吗,郁小小沉默。只觉得上位人是不是都变态,自己才七岁,你说这些就不担心我听不懂吗? “你觉得他该怨恨我吗?” 郁小小斟酌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看法。” 大哥你老婆刚死还疑似为你而死你身边就有了新人,很难让人不怀疑啊。 就算不是谋杀也是薄情啊,你还成天把你儿子扔那儿不管,你儿子怨恨你不正常吗? 似乎看出郁小小的想法,上面的人笑起来,摇摇头,“还是个小孩子。” 你也知道啊。 没再说什么,上面的人摆摆手让她出去,郁小小稀里糊涂地又回了郁家,面对担心的郁家人一脸蒙圈。郁小小仔细把东西都说了说,郁家人也判断不出什么意思。最后郁爸大手一挥,“别担心了,能走一天是一天。小小啊,你那个学校要考试了呀。” 于是郁小小光荣地成为了传说中一直不露脸的班级第一。 简直是个爽文呀。 考试那天郁小小带着假发带着口罩抱着洋娃娃进的考场,郁妈看到她这副打扮嘴角直抽抽,郁爸明显憋着笑,就连司机都忍俊不禁。 郁小小黑着脸,“干什么干什么,就不许我当美少女了啊。” 虽说一直当美少女不可能,但是只露一面还不见脸的美少女还是可行的。 郁小小得逞了,从此她那个班级一直流传着坐豪车上学天才病弱美少女的传说。 郁爸郁妈知道后咯咯直笑。 郁小小臭美地拍了几张相。 回来之后的郁小小还是没有去上学,而是请家教在家学习。她整日里疯玩,弄得郁妈直抱怨。很快她也抱怨不起来了,郁妈怀孕了。 “哇,这里是弟弟还是meimei啊?”郁小小好奇地贴着郁妈的肚皮。 “弟弟啦。”郁妈回道,一儿一女,儿女双全。 怀孕后的郁妈一跃升为No.1,郁爸见郁小小整天闹腾,怕她气到伤到郁妈,勒令她去上学。 郁小小简直不可置信,她感觉自己都没有地位了。 不会吧,郁小小想到一个可能性,这一家不会也重男轻女吧。 她很郁闷。 自己是不是和郁家犯冲啊。 郁闷的郁小小在街上晃荡,保镖在不远处跟着她。 她捡到了失魂落魄的小男孩一枚。 郁小小把他安置到了宾馆。 “你怎么跑出来了。”郁小小拍拍他。 路海抱着膝,“我爸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见路海眼里射出仇恨的光,郁小小麻爪,啊,这就是小孩子思维不全的弊端啊,没有办法获取足够信息,对事情建立足够认知,片面而简单。 郁小小也不能说体谅你爸爸什么的,因为她也觉得好渣啊这样。 “你怎么跑出来的?” “我把那些人甩开了,我记得你家在云京。” 大哥,我没告诉过你我家在哪儿吧? “好吧,我偷看了你练的字。” 郁小小横眉冷竖,伸手在路海尚有婴儿肥的脸上一顿揉搓,揉得路海一阵羞恼,郁小小两只手拉扯他的脸,拉成长长一条。 “你……你放开……”他的声音破碎不成语调。郁小小哈哈笑起来,直拍大腿。 “你太过分了!”路海扑过来,两个人闹起来。你打我一下我掐你一下,床单乱飞。直闹得气喘吁吁,两个人头碰头躺在床上。面颊红扑扑的。 “我妈怀孕了,我要有meimei了。”忽然,郁小小开口说。 “所以你大白天一个人在街上晃?”他凑过来,一脸坏笑,“你不想有meimei?” 郁小小摇摇头不再说,“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儿,只来云京不怕碰不到我么?” “碰碰运气啦。”路海摆摆手。 “那你运气真好。” “哥们跟哥们之间,心有灵犀!”路海举起一只手,见郁小小只看着他,恼怒道:“你举不举?” 郁小小还是笑着不说话,他就强制性把顾焰的手拽过来,合在一起拍掌。 直拍了三下,他才心满意足。 “今日,顾焰与路海在此结为异性兄弟!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一心不疑,永不背弃。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郁小小直笑:“你在哪里看的?电视剧上也不是这么说的吧?” “你说,你快说!”路海翻身到他身上掐他脖子,郁小小一直笑一直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既然要结义,要有祭礼,要有香炉,磕头,你这光念有什么用?” 路海当即要拉他去买香炉蒲团,郁小小不肯去,只觉得路海幼稚得可爱。路海见他死活不动,气得在屋里踱步,“你其实根本不想和我当兄弟是不是?你根本就不待见我是不是?” 郁小小见他严肃起来,也不再说什么。实话说,路海来这一次实在是惊讶到他,这么小年纪的孩子很容易遇到危险。若是真的甩开,那危险系数一下飙升。若是没有甩开,那位放他来这里做什么呢? 眼见着有水光分泌出来,伴随着的还有破碎的希望和逐渐生出的狠戾,郁小小只觉得后背一凉,总觉得不做些什么自己就要倒霉了。她赶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谁和你说的?我只是觉得相比于叩头跪拜,歃血立意更为有诚意。” 路海逐渐由犹疑转向欣喜,破涕为笑,他从腰后抽出一把折叠刀来,“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郁小小的目光从闪着寒光得到刀刃移到路海脸上,又从路海脸上移到刀刃上,来来回回几次,郁小小觉得自己手都抖了起来,深恨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出门,如今骑虎难下。 眼见着路海的眼神漫出寒意,郁小小也不知道一个孩子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气势,她抹把脸,“直接来容易感染破伤风,你带打火机和酒精了吗?” “旅馆里应该有。”眼见着路海去找打火机,郁小小不住盯着门,想着自己现在从这儿跑了行不行。她真不敢想象如果和路海结为异性兄弟,以后叫他知道自己骗了他,焉还能有命在! 可是不去做,郁小小想着路海的眼神,总觉得自己摊上大事了。 苍天啊,大地啊,今天我为什么要出门啊。郁小小捋着自己的短发,凄苦之色漫上脸颊。 “顾焰,你不高兴吗?”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郁小小猛一回头,就见路海一只手里拿着折叠刀,一只手摁着打火机开关烤刀刃。郁小小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路海烤得不是刀刃,而是她自己! 郁小小面无表情,“我怕痛。” “快得很,一下就好。”路海已经摆好了一只酒杯,杯子里灌满酒,他率先划了一下指腹,鲜血滴进杯子里,漾起一波波涟漪。 郁小小接过刀子,很想擦一下,两个人的血会不胡互相感染啊,要是真感染只有自己一个呀。她胡思乱想着,迟迟下不了手。 路海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他从后面握住她的双手,“我来帮你。” 还不等郁小小反应过来,手一痛。鲜血涌了出来。路海捏着受伤的指腹滴到杯里,血液很快扩散到水里,把透明的酒液融成微红色。 疼啊,郁小小把手收回来,心疼地含进口中,一抬头看见路海捏着折叠刀,舌头贴在刀面上,把血一点点舔干净了。 郁小小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这是霸道狠戾人设吗?这是病娇人设吧! 总感觉有些熟悉。 路海单膝跪下,拉着郁小小一起,自己念一句,要顾焰跟一句。 “今日,顾焰与路海在此结为异性兄弟!” “今日,顾焰与路海在此结为异性兄弟!” “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绝不欺瞒;一心不疑,永不背弃。” “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绝不欺瞒;一心不疑,永不背弃。”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郁小小跟着路海一步步念完,感觉汗都爬上背脊,她见路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笑着把酒杯递给他,郁小小颤巍巍接过来,闭着眼咬牙喝下一口。 高度白酒,辛辣刺激,还带着一股腥味,郁小小很想吐出来,但睁开眼一看路海幽幽看着她,咬牙咽了下去。 路海这才笑起来。 他端起残酒,对立的两面都有酒液挂杯。郁小小避开他喝的地方饮下去的。 “礼成!”随着杯子摔下去的清脆响声,郁小小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脆成了八瓣。 路海却一把把他转过来,握住她的手,饱含感情地喊了声:“顾弟!” 郁小小差点要跟着喊声路哥,话到嘴边,她一下顿住。狐疑看他,“你是不是占我便宜?你几月生的?” “我八月生的。”路海笑起来,满是爽朗,好像刚刚的阴郁都是错觉。 “我十月的。”郁小小嘟囔道,“你几几年?” 他俩居然是一年生的。 路海眼见得更高兴了,他握着她的手喊顾弟。 郁小小憋出一句路哥。 “以后路哥罩着你!”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郁小小总觉得不得劲儿。 就这?他就这么着让她叫哥了? 郁小小顿住脚,“不行,路海,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路海回过头,“怎么了?” “我们之间,应该以能力分长幼,而不是以年龄分大小。”郁小小很严肃,“我觉得你该叫我哥。” 路海抱臂,挑眉坏笑,“叫了就不能改了。” 郁小小卡住他的脖子,“叫哥,快!” 路海被他掐得脸都红了都不改。 郁小小郁闷地在前面走,只觉得倒霉,出来一趟就多了个哥。她死活不肯叫路海路哥,只叫路海,路海逼他改口已经占了大便宜,也不在乎这一点儿。 “你打算啥时候回家?”郁小小叼着一根棒棒糖。 “怎么,你赶我走?”路海学着他翘起腿。 “我家我都回不去,”郁小小摆手,“你要是想在云京,就在酒店住着吧。我白天找你玩。” 路海应了声。 两个人就这么晃荡着腿,云朗风清,只觉得万分惬意。 “顾焰,”路海忽然叫了声。 “嗯?”郁小小看过去。 “我本来这次想着,找不着你就算了。”他偏头看过来,“一天找不着你,我就回京城去。” 郁小小顿住,所以我今天其实不宜出门是吧? “我也不是什么死皮赖脸的人,你对我啥想法,你心里清楚。” “但是吧,我不甘心,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把我当草芥?我出门前又和那个人吵了一架,冲动之下我就来了。我想我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如果我找着你,你就还是我兄弟,我找不着你,那就算了。” 大哥,才几个月,你兄弟也太好当了吧? “结果,你说巧不巧,我刚下高铁没多久,我就看着你了。” “看着你那刻我就想,老天对我还是眷顾的。” 他不想让我失掉心里的最后一丝情感。 还送我一个朋友。 郁小小棒棒糖几乎要掉下来,她赶忙含住,问道:“你高铁下来,那刀哪儿来的?” “我买的啊。”路海今天很反常,几乎不像他平时傲气的样子。 “你买刀干什么?”郁小小声音几乎要颤起来,你丫不会打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主意吧。 “你猜?”他冲她挤了个眼。他很好看,小小年纪也能看出帅气来,但是郁小小看着那张脸,恨不得拿脚底子碾一碾。 哥,你才七岁,你才七岁啊。 我七岁的时候也这么恨天恨地吗?郁小小使劲儿回想,发觉自己原先确实挺,矫情的?这会儿和那个绝交,一会儿和另个结拜。有时候还觉得全世界都凄风苦雨,长大后还是安安稳稳小社畜一枚。 难道路海这样是正常的?还没成长?郁小小还是觉得不对劲,哪有强迫人结拜的啊。 算了算了,这身体脑容量实在不大,郁小小想不通就不想了。 结果路海这小子又得瑟起来。 “你就偷着乐吧,”他晃晃腿,“一般人我都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要不是我看你顺眼,咱俩还同生共死过,又那么有缘分。我才不会随便让人当我兄弟呢。” “是是是,”郁小小胡乱点头,“小的知足,小的祖坟冒青烟。” 路海点点她的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晚上躺床上的时候,郁小小翻看原著,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记忆,终于知道那股相像的感觉哪里来了! 郁深! 倒不是说路海像郁深,而是说那会儿那股感觉很像。路海当时在想什么,居然和郁深合上一个路数? 郁小小势必要弄清楚,以第三视角翻看记忆的过程中,第一个世界失败的两大原因就是傅生和郁深。 记忆从灵魂剥离,呈现出来的就是杂乱无章的片段,这些片断以日期的形式排列存储,郁小小一点点翻着,忽然看到一个片段。 那是在国外生活的片段,郁小小被郁深抱着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是一部狗血长篇电视剧,三生三世。其中有个情节,天上的司命仙君把男主的情根指向了女配,男主因此下凡历劫的时候和女配女主三人发生了一系列的误会纠葛,最后男主的情根摆脱迷障,指向了该指之人。郁小小当时还在吐槽,郁深看着,忽然说了一句,你是我的情根。 我艹! 是命中注定感! 啊啊啊! 为什么路海会有命中注定感! 郁小小躺尸在床上,只觉得万念俱灰,命中注定啊。她站在第三方看,该不会是路海这段时间失去了mama,唯一可以依靠的父亲又有了新的女人,还疑似杀母仇人,又对他不管不问,所以他孤立无援。恰巧这时候顾焰过去了,在那么多人里面,他就和顾焰产生了纠葛,只有顾焰不畏惧他的父亲,平等对待他,叫路海产生异样的,他是在看我这个人的感觉。 偏偏两个人还经历了海上生还事件,路海也敞开心扉。这个时候发觉顾焰其实并不喜欢他,于是怒而离开。结果又和父亲吵架,路海又一次孤立无援,他举目四望,竟无一个人真心对他,于是又想到顾焰,只有这个人是在看他。尽管顾焰不喜欢他,但是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于是就在不知道顾焰住哪儿的情况下坐车来云京。 结果,一下车就碰到了顾焰。 缘分啊! 在他什么也没有的时候,老天爷把顾焰送到他面前,就算顾焰自己本身都不情愿。 啊该死的! 路海不会把顾焰当上天送来的礼物了吧! 妈蛋! 郁小小简直要爆粗口,她其实知道这种感觉,原世界的时候她也有过,万籁俱灰的时候一点渴盼的事情所产生的结果都有可能成为一个上天对自我的标志物,这个标志物本身带有特殊意义。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家贼竟是我自己。 我为什么要手贱写大字,为什么要写云京,为什么要那天出门,我为什么,就恰恰赶上了路海寻找标志物的时候呢?我要是不出门不就好了么? 远了说,我为什么在被要求去陪太子爷的时候,没有坚决地摔断自己的腿呢? 我当初为什么要手贱摔老爸的收藏品,只要不摔老爸的收藏品,我就不会为了补偿去军营,就不会遇到路海,就不会被路海记上,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啊啊啊! 郁小小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我写大字,是因为想立一个左撇子的人设,这样就算有什么纰漏路海怀疑郁小小这个身份了也会因为郁小小右手写字而减轻怀疑。我写云京,是因为想到了云京狗不理包子。我那天出门,是因为,哦,老爸老妈赶我出门怕我闹着他们心肝宝贝。 郁小小把这些全迁怒上了。 要知道,路海对顾焰执念越深感情越好,顾焰就越不好消失,也不好揭穿真实身份。因为归根到底顾焰和郁小小是一个人,不管对哪一方的感情加深都不利于任务的完成。 郁小小都已经决定要做一个舔狗了,是的,她把剧情里郁小小炮灰女友的行为总结为舔狗,弱势,卑微,率先和好,不是舔狗是什么?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我舔狗都有可能当不成? 这可是我的命啊。 郁小小手都在抖。 世上最恨的不是我不行,而是我本可以,这件事本来可以避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