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心持着剃刀细细刮着，萧瑟还是觉得心跳个不停，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他眼睛胡乱瞟着，看着除了无心大脑袋的其他任何地方。

    剃刀游到下颌处，无心抬手捏着萧瑟的下巴向右转过，看不到无心的脸，萧瑟暗松一口气，却见内室衣柜旁那枚夜明珠的灯座似是可以按动的。

    “那是个机关么，难不成你这廊玥福地还藏着个密室?”萧瑟开口询问。

    “我可没什么宝贝可藏。”剃完一侧，无心又把他转向左侧。

    “难道...藏着什么人?难道茶楼里说书先生讲你们天外天割人皮做灯是真的”萧瑟故作惊恐。

    无心冷笑一声，勾正萧瑟的脸，拿剃刀的手稍微用力在他脸上刮蹭几下，“坏了！被发现了，那一会儿就把你拖进去，嗯?”

    又是刚才那种不安的感觉，萧瑟推开无心的手，避开那人视线，“脸要破了！”萧瑟摸着脸颊，还好没破，只是有些烫，“你没意思了，原来同你打趣不是这样的，先前好歹还有五分脸皮，现在是一点儿脸都不要了。”

    无心现在惯会应对萧瑟，知道点到为止地惹恼，再恰到好处地收敛，所以他也没辩驳萧瑟关于他“不要脸”的指摘。从怀里拿出手帕，在梳妆台旁的水盆里微微沾湿。

    拿下萧瑟抚脸的手，再次挑起他的下巴，细细擦拭，“没破，好好的。那是藏书室，我带你去看看?”“...好。”萧瑟觉得心里的不安来源于他有些拿不准无心，怎么总是忽然贫嘴又忽然认真。

    擦洗完脸后，无心带着萧瑟走到衣柜旁，转动夜明灯灯座，那看起来没有缝隙的石墙向内旋转，声音却是比石头入水时还小。

    “这机关有意思，藏了不少好书吧。”

    “罗刹堂秘术都能让让满江湖的人追着我，这里面的东西差不多能让江湖追杀我几十次了。”

    无心用着平常胡诌时的语调，萧瑟一挑眉，知道这人八成在说瞎话，“切，大言不惭。”萧瑟不客气地撞了下无心的肩，率先迈步进去。

    不过这书室确实别有洞天，空间极大，竖着数十排柜子，书籍层层叠叠摞着但丝毫不凌乱。中间摆着一个石椅，上面铺着一层兽皮，还摊着几本书，看来无心应该是常在这里。

    “这书室其实就是天外天各个大小派别的重要书籍备份，不过我也不能随意看其他派别的书。”

    “为什么？”

    “上面都有禁制，天外天说到底是个联盟，所有秘笈共享是不可能的，但各门派都备一份放在这里，有危险时可以保障他们传承，但更多时候是在稳固联盟。”

    “这么说来，你这宗主倒像是个看门的。”萧瑟打趣。“算是吧，不过是很重要的看门的。这部分都是我的书，你来看看。”

    无心拉着萧瑟手腕走到第一排柜子。萧瑟扫了一眼，都是些什么经，什么金刚，什么神通。不过他很快看到有一排书在一堆佛经里与众不同，“怎么还放了这么多道门心法啊?”萧瑟抬手拿出一本，“你这和尚皈依佛门的心不纯啊！”

    “阿弥陀佛，可别冤枉我，那是给你看的。”萧瑟翻书的动作一停。

    无心继续说下去，“这几年一直想着你终有一天会来天外天，但我这苦寒之地人烟稀少，就算来了也不知道带你去做什么，拿什么招待你，于是想着备点好书给你总不会出错，不知不觉就四处‘搜刮’了这么多了。”

    这番肺腑之言当真听的萧瑟不知如何接话，本来他是有些感动，但旋即又生出他萧瑟怎么做了几年负心郎的怪异感觉，还有无心怎么处处把他摸得这么清楚，之前种种心有灵犀萧瑟只当是两人都生得七窍玲珑心又遭遇类似境遇，堪当一对知己。但这次久别重逢，无心在他们本该淡如水却能长久的君子之交中混了好多旁的东西，无心在猜他、在照顾他、在讨好他，或许还想掌控他?萧瑟不想乱想，可这么一念之间的深思，让他下意识选择回避好意以保护自己不被旁人揣测。

    “多谢好意，我虽然看着矜贵，但也没那么多讲究，朋友之间何必如此小心翼翼，你若想和我叙旧聊天，大可以传书一封，或者天外天事务不多时来雪落山庄做客。”萧瑟把书放回去，“不过这些书我大都看过，还是来你这取取经吧。”萧瑟看着无心，手向后随手摸了一本经书。

    无心眼睛里似是划过几分失落，但很快又恢复那副好像什么事都影响不到他的笑眼。“那你在这看会儿书，不早了，我去做点饭。”

    萧瑟点头，若没刚才那深思他或许会跟着无心去做饭，但现在...还是独处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