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就那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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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吗,二少?”身旁的周泰问他。 孙权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紧捏着忙音的手机,掩饰一般马上把手松开了。 “无事。”孙权合上桌上的书页,说了句“我出去回个电话。”就起身出去了。坐在一旁周泰没再过问,只是略带担忧的看着他。 孙权出到图书馆后门,向母亲报了孙策的平安。因为在兄弟家过夜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吴母只嗔怪了几句,也就放心了。本来母亲联系不上哥哥让他周围问问。他首先就想到了周瑜。可在电话里,他听见哥哥因为别人发出的甜腻的轻哼,如水母毒须掠过心头。 他知道孙策回去之后,周瑜也跟着回去了。周瑜这个人,一向是个行动派。但他也没想到,周瑜会那么义无反顾的抛下手上的资源,名不正言不顺的追随他哥。 周瑜要走的前天夜晚,他们难得的独处了。 实习、父母的事情已经让周瑜忙的焦头烂额。偏偏孙策这时候跑了。孙策没有等周瑜,也对,他哥的决断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连他都有点同情周瑜了。周瑜花了几天搞定上面的事情,才得以有空回来收拾东西。还好要收拾的行李并不多,几件衣服几本书、以及必要的证件,被他装成一个小箱子放在厅里,赶第二天一早的车。临睡前周瑜站在阳台上抽烟,银白的霜华落在他的肩上。手里烟火明灭,周瑜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下,神情有些疲倦,也许他在怪孙策的不辞而别。 睡不着何止他一个。他哥每次都是这样,说走就走的把他抛下。临别时他们也是在这样的月光下接的吻。孙权走到了周瑜身侧。他不知道周瑜抽烟,也不感到意外。周瑜这个人本身就不如他外表看起来的柔和无害。 “给我一根试试?”孙权看着他的烟,主动起了个话头。 周瑜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个精致的烟盒,抖落出一支给他。看孙权生涩的夹到嘴唇上,为他点燃。 孙权深吸一口,茫然的吐出云白色的烟雾,被月下的凉风吹散。除了鼻尖上能闻着一点烟草香气,并无其他特别感觉。 “怎么没有味道?” “烟要过肺了才会有味道,你尝尝就行,不要上瘾了。” 底下城市霓虹光怪陆离,只是所有的喧闹到这一层就止步了。今晚显得有些过于安静。孙权想到他哥之前一个人住在这里,他一个爱热闹的人,会不会感到寂寞。本来想追随他而来,现在他把自己留在原地,连周瑜也要追着他的哥哥离去,孙权本以为自己可以习惯寂寞,才发现不是,他害怕这漫漫长夜。 他没能忍住问周瑜:“你又要追着他去了吗?就那么喜欢他?到手的工作也可以不要?” “对。”周瑜平淡地陈述事实。“因为我爱他。” “那你呢?”周瑜转过头问他:“你真的分得清吗?兄弟之亲与情人之爱。”他顿了顿,补充到:“年轻人总会把一些别的感情当作爱。” 孙权盯着手里的烟,反问回他。“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从来都会暗自与他比较,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太久,你就会以为这是爱。他为家里放弃了很多,你会愧疚,你以为这是爱。你抱了他,而他没有拒绝,你也以为,这是爱。” 孙权不甘的抬眼看向周瑜,与这个他向往过、也嫉妒过的人直视。他不愿退让,更何况,孙策也曾对他说过喜欢。“按瑜哥这么说,我爱他不过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周瑜听罢,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掐灭手里的烟。他介怀心爱之人被人染指,可他也不可能真的恨孙权,他认识孙策多久,也就认识孙权多久。他同样把他当作弟弟看待,作为独子,他很难体会到真正的兄弟之情具体是如何。他羡慕这种与生俱来的羁绊。 最后他伸出手,少有的像孙策一样揉来揉孙权脑袋上的头发。孙权回望进周瑜那对琥珀色的曈,他突然就明白了他哥为什么会沉沦于此。如此多情的眸子,偏偏是个痴情种。那眼神与他哥看自己时一致,让孙权觉得好像自己才是那个被宠坏的孩子。 “对不起,瑜哥。”孙权不自觉的就说出来了,有些颓然的趴在栏杆上,“就算我有与他亲近的捷径,也没有与你竞争的资格。他是我无法放弃,也无法兑奖的宝藏。只是我太贪心了。” 孙权看向远方,月光静谧而明亮。“你知道哥哥是母亲梦月入怀所生吧?” 他若有所思:“他确实很像月亮不是吗。神秘的,带有吸引力的半月。亦或是明媚的光洁的皓月。诗人都喜欢月亮,作曲家也是。而我一点也不像太阳。我希望是母亲记错了。月升则日落,日出而月往,我永远也追不上我哥。” “也许你会有更大的作为。伯符也会需要你的。这也是个机会,远离他你才能认清自己的真心。” “照顾好自己。也为了你哥。” 周瑜拿走他手里燃剩的半支烟,走出阳台。“这个我还是希望你尝尝就行了,不要上瘾了。” 周瑜在一语双关。 孙权知道他在指什么。一开始,他的确是胆大妄为想要尝试亲近孙策,但之后他哥的反应与想象中的不同,那感觉太好了。饶是周瑜也应该想象不到他的样子,那是一种令孙权感到实实在在被宠着,眼里只有你的姿态。孙权承认他缺爱,渴望关注。但他的性子不似孙策张扬,所有的欲求被压抑在心,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疯狂生长。偶然打开了口子,便如山洪倾泻。说到底,这才是他迟来的青春期。他的心头涌出咸涩的海水,如潮汐阵痛。 孙权回到图书馆门口时,见周泰拎着包在门口等他。 周泰天生的下三白,嘴边一道骇人的疤,目光转动时不显声色,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样子。穿着印花西装站在学校的图书馆门前满满的违和感。 孙权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背包,问他:“幼平哥怎么出来了。” 周泰指了背后的门:“已经闭馆了,是准备回家了吗,二少?” “不用这么叫我。” 周泰一直称呼孙策为大少,理所当然也就管孙权叫二少。周泰是他哥派来照顾他的,原本是他哥的手下。也许是害怕孙权会寂寞,也许是担心他的安全,总之孙策拜托他要对孙权多加照看,只是这照顾简直说是贴身照顾,有这么放心不下吗?要不是孙策说这人安静可靠,不会烦着他的,孙权才接受了这个安排。 孙权仰头望天,夜空中层云密布,弦月的冷光被掩盖得晦涩不明。今夜月暗,校道上没什么人,这个时间,好学生早已经休息,而对于会玩的人来说,夜晚才刚刚开始。 “先不回家。”孙权改了主意,调转方向。“你不是在我哥底下干活的吗?带我去他工作的地方看看可以吗?” 周泰有些疑惑,“我以为你不会对这些感兴趣。” “幼平哥以为我是个只会看书的书呆子?” 他们是从后巷进去的,不惹眼。里面灯红酒绿依旧。他记得这儿,在这儿看见他哥的另一面,被袁氏的人羞辱也是在这。来这里孙权并非是想玩乐,周瑜那句“伯符也会需要你的”启发了他。那本至关重要的账本被他哥拿去献宝了,虽然很高兴哥不必再屈于人下受气,但是他还是觉得,为了哥哥,也是为了孙家。不应就此放弃,他应该做些什么。 他们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落座。周泰给他端来一杯苏打水,还专门强调了“大少说过你不能喝酒。”而且到点了就该要回家。 ……真是照顾小孩子一样的叮嘱。 “幼平哥,跟我说说,我哥在这都是做什么的?” 周泰脑海里回忆起孙策,大少的身手很好。在这解决砸场闹事的、到外面催收账款。他在的时候,场子里边有秩序多了,条子也来的少了。而且,跳舞也很厉害……不过这点孙权听到应该会不高兴。周泰思度半日,最后只吐出一句“他很能干。”孙权一头黑线,他知道这个闷葫芦说不出什么详细的东西来,便改问其他的。 “那袁术呢,他这个人怎么样?我哥要走,他都没有挽留的吗?” “我们都知道他这个人就那样。你哥在这都吃了不少亏,走了挺好的,我们都替大少高兴。说实话,我感觉,袁老板在忌惮他。” “忌惮我哥?” “因为……” 周泰隐晦的指了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一群人喝酒的时候明显咽下了什么。桌上摆的那种糖果一样鲜艳的彩色小丸子。 “是我想的那种吗?”孙权小声地问周泰。 “是的,大少走后,那种东西流了进来。似乎是最新的品种,我都不认识。上面也让放着别管,连条子也都还没有开始追查。” “那可以给我弄点来吗?”孙权语出惊人,看周泰瞪大双眼,孙权解释说:“你放心,我并不是想要尝尝。我只是好奇。” 周泰连忙摇头:“不行,你哥绝对会杀了我的。” “幼平哥,我就这一个请求。如果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去弄了。” 周泰也算阅人无数,看着孙权的眼睛,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帮忙,孙权真的会自己去找门道弄回来的。孙权的外貌太显眼了,那还是自己来吧。 等待周泰回来时,孙权闷头喝水,目光同时在人群中浏览,偏偏冤家路窄,又看到了讨厌的“熟人”。坐在另一侧的袁耀也发现了孙权。他端着酒,依旧是跟他爹一样那番浮夸作态。他们交换了一个称不上友好的眼神。袁耀又抿了一口酒,真让人不爽啊,孙权那眼神。若非他爹警告过他,否则他还想要上前拿这孙策的弟弟出出气。 袁耀并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巡完了场子就让司机送他回家。在家门口下车,他遣走了司机,准备按门铃叫下人来开门。他的手被拿住了,袁耀转头看到是孙权,后面跟着自己底下的人。是孙权跟踪了他。 袁耀都有点佩服孙权的勇气了:“上次我打了你,你哥都不敢把我怎样。你还敢找上门来。” “聊聊?”孙权掏出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周泰弄回来的“小糖果”。 袁耀只看了一眼:“喂喂,不能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吧?” 袁耀甩开孙权的手,在他转身的时候,孙权猛地抄起了路旁的一根棍子,毫不犹豫地对着袁耀的后脑敲了下去。孙权的动作太突然了,这在周泰的意料之外,都来不及阻止。袁耀不及反应,捂着脑袋扑倒在地,他回过头来,脸色苍白:“你个杂种,你竟敢、竟敢打我!” “这是我还你的。”孙权逼近了他,这富人区的别墅区可以说是僻静,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 “孙权,你敢动我你就死定了……还有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袁耀同样瞪了孙权背后的周泰。 孙权扔掉棍子,蹲下捡起袁耀身上掉落的同款药丸:“所以说这种东西,原来就是你家在卖吗。你接管了我哥的资源,就干这种事情?还是说是袁术指挥你干的?” 袁耀疼得呲牙咧嘴,还要嘲讽的笑:“你拿去告啊,这玩意算不得什么的。” “幼平哥,按住他。”孙权下命令。周泰虽然迟疑,但还是照做了。 “你干什么……呜?!” 两粒丸子被强行灌进了袁耀嘴里。 “你不是说这东西不怕告吗?那你尝给我看看。” 袁耀才明白,孙权才不是什么孙策的窝囊废弟弟,阴寒的冷箭比锋芒毕露要可怕的多。做了这些的孙权仍没有走,而是在原地观察着他,看袁耀的眼神在药物的作用下逐渐变得虚无缥缈,只剩一种近似失魂的半睁着。 周泰突然咳嗽示意孙权,孙权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家门的敞开了,一个戴着眼镜少女站在门前,不知道看了多久。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孙权身上,而非地上的袁耀。暖黄的灯光从她背后照射出来,打在孙权脸上,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光下那独特的红发绿眼。女孩面带好奇,没有惊恐和敌意,镜片后的深色眼睛平静的与他对视。 倒是孙权吓得后退了一步,退出了光照的范围。女孩穿过花园,来到大门前,她蹲下来检查了袁耀的瞳孔:“你们给他吃的这个只算是个催化剂、药引子。不会上瘾的。” 女孩抬头看着僵住的孙权,表情神秘:“别担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为什么?孙权想问。却被周泰拉扯着上了车。 孙权从车窗往后看。他看见女孩把袁耀扶起来带进了门。孙权低声骂了一句:“那人是谁?” “那是袁术的小女儿,袁耀的meimei。”周泰说出的信息如惊雷乍响。“二少,你的脸被认到了,要不要我带你出去避避风头?” 虽然陪伴孙权的时间并不长,周泰以为这是个与孙策截然相反的、文静而谨慎的人。他听闻过孙权与袁耀的过节,没想到孙权会采取这种最直接的报复方式。如此简单利落的一闷棍,是突发奇想的还是早有准备?还敢在别人家门前,他难道就不怕袁家的人当场发现把他抓起来吗? “不用。”孙权虽然也有被抓包的紧张,但是他知道,如果那女孩要报警,那早就会报了,不会一直等到他们离开。孙权长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他明明调查过。但他没想到袁耀还有个meimei也会在那。女孩说会替他保密,虽然不知她出于什么目的,但孙权选择相信。 “二少,这是你早有计划的吗?”周泰问他。 “不是。”孙权平淡的说,但是手是在抖。刚才也是他第一次下黑手。他左手捏住右手,按摩僵硬的小鱼际,好像现在才有了一丝后怕。“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这根本不是冲动不冲动的问题,周泰沉默的开着车。一个晚上,孙权已经震惊他两次了。周泰想起来孙策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也做出了不少令人吃惊的意外之举。他们孙家人究竟是从哪里继承来的这样的勇气。原来他们兄弟哪怕相貌不似、性格不同,本质上却是一种人。只是孙权比他哥更难看穿。对于那种来路不明的药物,一般人只会当作烫手山芋避之不及,孙权却还收集起来,不知道他真正的意图。 那之后周泰高度警戒了数日,但是袁耀受伤的事情并没有追查到孙权身上,因为袁耀醒来,只说喝断片了。她meimei也说是他是自己醉酒后摔倒在地,磕到了脑袋。 【捏了一点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