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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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闪闪,夜幕之下万物宁静,这一方土地除外,红色十字标之下的人们着急忙慌,医院大门口人来人往,今夜无疑是个不眠夜,也是一道分水岭,要么结束一个时代,要么展开一场寻仇大战 医生和护士推着移动床,轮子转得飞快,靓坤也走得极快,衣袂飞扬着,他眉头打结,真不敢相信这家伙能惨成这样,平时总是死乌鸦死乌鸦的叫他,但是千万别成真啊 他恨铁不成钢“你不是号称下了山的老虎吗,怎么变成病猫了,平时不总嚷嚷着一只手掐死一个人吗,怎么不掐死太子那王八蛋啊” 平躺着的乌鸦满脸血迹,已经没劲儿睁眼,他听见有狗在叫,吵死了,谁家的狗跑出来了 靓坤步伐迅速,紧追着那张滴答血的移动床,几滴血被他踩到,他的眉拧得更紧“我现在怀疑你伪造战绩,那些奖杯奖牌都是你花钱买来的吧,还东星社金牌打手呢,你媳妇说的对,你他妈金牌男模还差不多” 过堂风掀起乌鸦的头发,露出伤痕累累的额头,他糊着血的手指动了动“阿坤…你…你来…我有话和你说” 靓坤的谩骂一下子停止,他加快脚步,双手扶着床沿,弯腰等他说 “滚”乌鸦挑起结着血痂的嘴角 靓坤愣在原地,移动床已经被推进手术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焦急地跟护士说快准备呼吸机 双开门咣地合上,靓坤扯着嗓子喊“准备什么狗屁呼吸机,给老子把他推停尸房去” 江娴姗姗来迟,她赶到医院时乌鸦已经处理好了伤口,经过和医生谈话她才知道,他右大腿竟然中了一枪,好在没伤到骨头,但位置危险,取子弹费了好大功夫 麻醉药效还没过,他还昏着,伤得太重了,尤其是腿,如果恢复不好的话肯定会落下残疾 江娴踱步走出病房,轻轻合上门,走廊很静,她甚至能听见靓坤吸烟的声音,火苗吞噬着烟丝,滋啦啦的 她走到他身边,疲惫地靠住墙壁,他默契递来一支烟,她沉默接住 他俯身帮她点烟“恭喜” “阎王爷嫌弃我,所以懒得在生死薄上写江娴两个字”她深深吸了口 靓坤知道她打回马枪的事儿,这孩子诚实,一回来就什么都交代了,他心有余悸,不满地说火拼是四九仔的事儿,你瞎管什么,我手底下养着几千个小弟,死多少我都不心疼,你瞎出什么风头 “无所谓咯,反正我活着回来了”江娴凝视着对面的白墙 他重叹气“陈浩南呢,断气了吗” “我不知道,但也差不多吧,毕竟他出去等于找死,不出去就只能失血过多,那是一条死胡同,除非他能飞檐走壁”她歪着头抽烟 结合她的描述,再稍加思考,靓坤很难不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他看上你了” “是吗,我是万人迷吗”江娴懒洋洋的,顺着他的话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她才不在意,她那些感人肺腑的话虚伪至极,连那个短暂的拥抱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时他心跳很快,她听着却别无他想,只是愤慨它为什么还会跳,什么时候才能不跳 这个话题不太愉快,靓坤没再说下去,他安静抽了会儿烟,等烟抽完了,他语气沉重说东星内部的事儿我不好插手,但如果有什么我能帮的,你尽管开口 江娴的烟还剩一半,她静默地嘬着,也静默地思索他说的话 他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会更加棘手 次日中午乌鸦才醒过来,经过一场生离死别,两人谁都不别扭了,那些无中生有的矛盾自然也解开了 据陆崇所说,陈浩南专门递了一份消息给东星社,也就是乌鸦被俘的事儿,东星社的高层人员为此专门开了一场会,众人态度不一,一些跟随乌鸦多年的忠士当即决定营救,也有人选择不发表意见,最后大家少数服从多数,决定出兵围剿陈浩南,但是最终不了了之 为什么不了了之 因为本叔突然到来,他要求所有人按兵不动 听完这些,江娴心惊rou跳,果然,她的猜想完全正确,本叔不但不出击,还全面封锁消息,这是为什么,要活生生熬死乌鸦吗 对此,乌鸦没有什么明确的态度,甚至都没说什么,只是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江娴全都看在眼里,她知道他不会咽下这口气 报不报仇,如何报仇,那都是日后的事情,当下最重要的就是他的身体,他必须好好养伤,否则拿什么资本对抗敌人 住进医院已经一个星期,江娴从不提起道上的事儿,平时跟他的聊天内容也就是吃什么喝什么,还有一些闲七杂八的,常有人来看望乌鸦,例如阿麟和徐薇薇,还有几个衷心的手下 笑面虎也来过,还哭了一大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江娴站在一边看大戏,就差来点儿瓜子磕磕,不知道该评价什么好,她能看得出,现在在乌鸦心里,笑面虎还不如靓坤,不,准确来说是远远不如 江娴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她慢慢悠悠去洗漱,这两天不知怎么的,病房里的卫生间总停水,她只好去公共卫生间 她一出门就看见陆崇,这些天真是忙死他了,要么到处跑替乌鸦办事,要么带着马仔驻守医院,乌鸦现在大伤未愈,保不齐有人趁虚而入搞偷袭,安保工作一定要做好 他大概又一宿没睡,顶着两个黑眼圈,看见江娴,他立刻精神抖擞,站得笔直 “行了,又不是大阅兵”江娴打趣道,她刚想抬脚走,想起了什么,低声问他潮州帮那边有动静了吗,乌鸦刚刚还提起 陆崇摇头“目前没有,您放心,我一定多留意着” 江娴嗯了声,继续向前走,潮州帮那群扑街仔总爱搞小动作,如今特殊时期,更要多加注意 她边想着边走路,忽然看见走廊尽头出现一群人,她心脏漏拍,为首的竟然是本叔 她先前的清闲立刻云消雾散,快步迎了上去,礼貌问候之后冷冷说乌鸦刚刚换完药,现在休息了,您要不改天再来 路被挡了,本叔站立不动,苍老的脸紧绷着,身后几个小弟也表情凝重,不像是来探病人的,倒像是哭丧 他扫了眼江娴,又瞥了瞥那条护主的好狗,然后淡淡开口“那正好,因为我不找他,我找你” 江娴柳眉倒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压着心里翻涌的杀意,回绝说您真是开玩笑,您找我一个女人做什么,我知道您忙,我就不叨扰了 陆崇何等聪明,立马走上前做出请的手势“我送您” 本叔摆手说不必,暗藏凶狠的目光钉在江娴身上,动也不动“原来东星第一夫人就是这么做人做事的,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我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后辈,你却急忙忙要赶我走” 江娴双拳捏紧,老家伙,又拿长幼尊卑那一套压她,她忍着怒气,故作谦卑“您曲解我的意思了,我自知嘴笨,不跟您多聊也只是怕给您添堵罢了” “嘴笨?我看你才是最油嘴滑舌、心眼最多的那一个”本叔话锋凛冽,原来从前的慈祥和善都是假的,但他撕下面具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看来是忍耐到极限了 江娴陡然冷了脸,她刚要下令逐客,突然被扇了一巴掌,力气很大,她瞬间失去听觉,耳膜酸胀疼痛,脸像被火烧,又辣又疼 陆崇大惊,立即闪身而出,将江娴挡在身后“本叔!您这是做什么?大嫂她…” 他话没说完,本叔的马仔一脚踹来,正中他腹部,他踉跄着跌到墙角,顾不上自己疼不疼,连滚带爬重新站起来,死死护着江娴,不让那些人靠近半步 “当年乌鸦平白无故收你当头马,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也匪夷所思,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带在身边能有什么用,今天我才明白,乌鸦要的不是五大三粗的保镖,而是一只忠诚的好狗”本叔掸掸双手,可是他并没有碰什么脏东西,除了江娴 他冷漠呵笑“滚开,不然剁了你的狗爪子” 陆崇誓死捍卫身后的女人,一步都不移开“您骂我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欺负大嫂,您也没有理由欺负,我劝您冷静,如果这件事让乌鸦哥知道,后果您清楚的” 本叔轻蔑眯眼“是吗,他能把我怎么样啊,还能因为一个女人弄死我不成,他就算在场又如何,不如你试一试,看看我敢不敢当着他的面打他的妞儿” 陆崇气得脸发白,还想顶嘴,江娴及时制止 她从陆崇身后走出来,脸依然红肿,依稀可见红色血丝,在她白嫩的脸蛋上分外显眼,她把入骨的恨意深藏起来,表面一片淡定“事出必有因,我愚笨,不知本叔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可否指点迷津” 本叔手指一勾,马仔心领神会,猫着腰将一个扁长木盒奉上来 本叔三两下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卷得歪歪扭扭的卷轴,他随手把盒子丢开,咣当一声,惊得江娴心底一颤 “这东西你认得吗”本叔把褶皱的卷轴打开,是一幅山水画,青山秀水,画工细腻 江娴定睛看去,似曾相识,上个月本叔六十六大寿,乌鸦派人送去大量贺礼,其中就有这么一幅画 她云里雾里“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你他妈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本叔大力一甩,卷轴直接砸在江娴脸上,又掉在地面,往前滚了些 江娴缓慢蹲下,双手握住楣杆,把画纸铺平,她看了又看,图画没有任何异样,就是寻常的山涧景色,她又眯缝着眼端详右下角题的字,赫然惊悚,两眼瞪圆 陆崇也蹲在另一边仔细查找,但什么都没发现,他十分不解,嘀咕着念出那一行宋体小字“负弩前驱,敬老尊贤,福禄寿禧,寸草…” 他的疑惑之色凝固了,紧接着面如土色,他没上过学,四书五经一概不懂,但也可以发现最后一个成语是不恰当的,甚至可以说是忤逆 江娴抹了抹额头的汗“孟郊曾在游子吟中写道,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里写的应该是寸草春晖,可是为什么变成了寸草不生” 本叔面目凶狠,皱巴巴的手指指着地上的画“我问你,这幅画可是出自乌鸦之手?” 江娴不寒而栗,确实,这幅画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它是乌鸦贺寿之礼的其中之一,当时她亲自检查过,就怕出什么差池,可还是忽略了这幅不起眼的画,她只是草率过目,并没有注意底下的字,甚至她都忘记当时有没有看到这行字 竟然把寸草春晖写成寸草不生,她汗颜,画家居然犯这么离奇的错误,连她一个不学无术的人都知道两者的涵义相差甚大 她把画轴卷起来,紧紧拿在手里,然后站起身,试探说是我疏忽,给您带来晦气了,您息怒,望您给一次机会,我会孝敬您一幅更贵重的,这次绝不会有误 她再诚恳,也不能使本叔动容一丝一毫,他横眉立目,乌紫色嘴唇阖动着“跪下” 江娴就像被雷劈,大脑全然麻痹 “本叔,这件事和乌鸦哥大嫂都没关系,那些贺礼是我带人采买的,出了差错我逃不开,您要罚就罚我,不要连累大嫂,她并不知情”陆崇再一次挺身而出 本叔阴阳怪气哦了声“你这意思就是说,我的地位无足轻重,我的大寿也只是小事一桩,乌鸦连贺礼都懒得亲自准备,随便派几个下人挑一些不入流的东西打发我,是吗” 陆崇理屈词穷,左右都说不通,本叔话茬犀利,紧追不放“我为社团奉献一生心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我年老体衰只想安度晚年,殊不知竟被如此践踏尊严,我好凄惨啊” 他越过陆崇清瘦的肩膀,看向某一间病房“我从前还感慨阿润后继有人,在天之灵也能得以慰藉,今天才知道他真是糊涂啊,竟然把社团交给一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社团管理得如何先不谈,居然连长辈都敢侮辱,是嫌我老头子碍眼,想活活气死我吗” 江娴无言以对,层层冷汗渗出肌肤,千防万防却还是出了错,白白落他口舌,可是那行字真的一直都有吗,她不确定,也不重要了,无论如何都于事无补,那幅画千真万确出自乌鸦之手,跳进黄河洗不清 她仍然不动弹,本叔气急攻心,怒声斥责“我前来讨要说法却被你们百般刁难,乌鸦那小子可真是今非昔比,好大的架子啊,连见我一面都不稀罕,这就是堂堂龙头的作风吗,傲慢无礼,六亲不认,亏我当初还鼎力支持他坐第一把交椅,真是忘恩负义” 他手一挥“既然你们不给我说法,那就休怪我不仁义,去啊,把这幅画送到东星总部,让每一个人都好好看看,看看他们大哥是怎么对待长辈的” 平地一声雷,江娴全身颤栗,她扑通跪下,手心撑着瓷砖地,深深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 “大嫂!”陆崇失控大喊,他拼命搀扶拉拽江娴,想让她起来,可是她一次次拒绝,最后直接不理睬 她双目空洞,凝视着洁白的瓷砖“是我的错,不关乌鸦的事,要打要骂您随意,只求您消消气,不要把这件事传出去” 本叔很满意,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黄牙“抬起头来” 江娴怔愣着照做,灯光照耀她麻木僵硬的脸,又挨了一个巴掌,极重,她的头歪向一边 “我他妈跟你拼了!”陆崇急红了眼,理智荡然无存,他就要掏出手枪,马仔们眼疾手快,牢牢压制住他 “这一巴掌,打你目中无人,藐视长辈”本叔骄傲俯视 江娴发抖的唇动了动,来不及说什么,又一掌扇来,她脸颊上的猩红又添一层 本叔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他衣袖甩动,落下第二掌“这一巴掌打你贸然行事,借着东星社的名义大开杀戒,为社团蒙羞” 一柱血缓缓流下来,蔓延着经过人中,流进她半张的嘴里,又腥又甜,她却像感受不到似的,如同一具了无生机的尸体,任人宰割 两秒之后,最后一巴掌降临,她嘴角溢着鲜血,牙齿酸软,快要掉了一样,她再也承受不住,眼前逐渐发黑,绵软的躯体倒在地上,红流延伸着,就像一株株傲雪红梅,盛开在绵延雪地 本叔掏出手帕,擦试着沾了血的手“最后一巴掌因为什么,你自己说” “因为我勾结洪兴…”她没有力气起来,脸贴着冰冷的瓷砖,寒意蚀骨 “真是聪明”本叔负手上前,鞋底黏着鲜血,留下一个个红色脚印,他缓慢抬起脚,再落下时没有踩地面,而是重重踩在她脸上 他使劲碾压,脚下的女人连连哀嚎“不守妇道的贱货,居然和洪兴贼人结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掩人耳目了吗,你曾经跟过他一段日子,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自己清楚” 江娴的颧骨好像要断了,疼得钻心,她无力反击,死气沉沉的眼睛平视地面,看见了本叔投下的黑影,看见了漂浮的尘粒,也看见了一摊摊血水,曾几何时,她记得自己多么潇洒,就连太子的鸿门宴也可以轻松攻破,现在是怎么了 该骂的都骂完了,该打的也打痛快了,本叔心满意足离去,临走时踢了一脚地上的画轴,还留下两声冷哼 陆崇刚被放开就立刻跪到江娴身边,他急忙背起她,大喊着找医生 医生帮她清理了血迹,看得出气氛不妙,叮嘱几句后匆匆离开 急救室一片死寂,江娴拿着冰袋敷脸,那块rou肿了起来,一碰就疼,但她面无表情,冰袋冷,心更冷 陆崇束手无策,只能站在一边瞎着急,江娴的惨状令他痛彻心扉,他一咬牙“大嫂,等一会儿见了乌鸦哥,您不用多说,我来转达就好,您放心,乌鸦哥一定会为您出头” 江娴眼皮似有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今天的事,不要让他知道,一丁点都不行” “难道您就生生咽下这口气吗”陆崇心急如焚,声音大了很多 江娴没回答,心力交瘁,好累,从没这么累过,她迂缓扭头,动作很轻,但脖子还是疼得厉害,她凝望贴在墙上的一面镜子,里面的女人极其憔悴,头发凌乱,嘴角挂血,脸肿得像馒头,右鼻孔堵着止血棉,棉絮掺着血丝 她眸光黯然,如一池死水“小陆” 陆崇马上回答“我在” “他们说我是天之骄女,风光无限,你说呢”她痴望镜子,说话极慢 陆崇急得语无伦次“当然,您可是东星社最尊贵的女人,万人之上,无人不敬,何止东星,您还是李社长的义妹,香港黑道就属咱们和洪兴最盛大,您通吃两大社团,岂止风光,古代那些皇后皇太后,您跟她们一比能差到哪去,我说话糙,您别笑话我,但话糙理不糙” 他稍微停顿,又急着安慰她“大佬的女人多数是花瓶,中看不中用,您不一样,您有勇有谋,还能辅佐乌鸦哥管理社团,以前的旧事咱不提,就说当下的,您端着机关枪独自一人救走乌鸦哥,这是多大的勇气和能力啊,社团里谁敢不服您,等您过几天回到社团就知道了,他们都等着敬您一杯呢” 江娴静静听着,等他全部说完,她发出轻叹,愁肠百结“如果我真的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挨着一个又一个巴掌” 是啊,从前不懂事时,她总是遥望着这个位置,如果坐到这个位置,就没有人敢欺负她,她和乌鸦也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前途一片光明 真正坐上以后她才明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就算身份再尊贵,头顶之上也还是有一片天,压得人喘不上来气 陆崇顿然失语,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再一次鸦雀无声,只剩挂钟滴答答响着,江娴没有一丝表情,眼角也不湿润,到了现在,她已经不会哭了,眼泪是最没用的,尤其是女人的眼泪 良久,她放下融化了些的冰袋“找个靠谱的古董店,让伙计好好看看那幅画” 她眼尾猛泛憎恨“看看那行字到底是原来就有的,还是后来添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