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但见泪痕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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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范闲做了首绝世好诗的温煜差点笑出声,看着纸张上整齐誊抄的诗文,还是没忍住的眯了眼睛带着笑意,“这是父皇让你送来的?”看着下面站着的候公公,温煜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抓了一把金瓜子递过去,“当真是绝世好诗,这小范公子竟有诗圣风采,回禀父皇,就说本宫定然多像公子学习,这诗文怕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候公公仔细观察着公主的神色,接过赏赐谢恩退下。 “她很高兴?”庆帝只是随便的站在那里就自带威压,气势冷峻的让人直冒汗,“是,公主说要多向小范公子学习,说小范公子有诗圣风采……”额头汗津津的带着凉意,候公公搞不懂皇帝要自己仔细观察公主的神态到底有何用意,如今为何又隐隐带着怒气,只得把脑袋紧紧底下,腰又弯了弯。 皇帝还没让太监起来就听到暗卫的动静,挥挥手让人出来说话,“陛下,”暗卫行礼半跪,恭恭敬敬的说道“公主殿下写了个笺子给了盼兮递出宫去,这信笺上写的什么不得而知,但奴才跟着一路,最后是送去了范府。” 许是范府的名号太过恰好,庆帝有些阴沉的让两人都下去了,独自打开花门让阳光照射进来,绕着露台踱步,衣衫散漫的拖在地上,没人知道这高高在上的皇帝心里想着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生气。其实就连庆帝自己都不知道这心里隐隐的不安是因为什么,因为他的公主头一次对另一个男人展现出兴趣?之前的柳府寿诞见了范若若,如今又知道范闲写了这样的好诗,她会因此对他另眼相待吗? 垂着手站在上阳宫的池边,庆帝沉思着…… 昭纯宫里温煜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纸张,她就知道,能默写出红楼梦的男人,随便背首诗岂不是易如反掌?心里那巨大的欢喜一时间写在了脸上,她终于明白他乡遇故知是何等的喜事,十几年来在这里的不安终于有了归宿,他们是一样的,来自同样的地方,有着同样的思想,接受了同样的教育……她想见他,就现在。 退避了其他宫人,只让盼兮在一旁侍奉,提笔欲落却又停在原地,思忖再三只留下四个大字——少陵野老。“你把这信笺亲自送到范府,切不可假手他人,一定要确保递到范闲手上,明白吗?”折好纸张塞进信封,郑重的递给盼兮,“就说昭华公主请他两日后到城东的百草阁相见。” 好心情的公主带着侍女去了后花园,芍药开的正盛,一如她现在的心情,带着一丝雀跃。缓步于花丛中,难得的闲适让人整个心情都放松下来,更何况她病体初愈,更是觉得空气都分外清新了些。这两天皇帝都没来,兴许是忙吧,但温煜总觉得跟范闲有关,从那天去庆庙开始。 好心情没持续太久就被迎面的人来打断了,长公主浩浩荡荡的带着一众婢女从远处走来,避之不及只能迎上去请安。 李云睿就是来找她的,或者说,来试探她的。 “煜儿可是大好了?看你气色不错。”一如往常的温婉声音,却不带任何温度与感情,温煜从不与长公主正面交锋,更何况那天上阳宫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虽然她笃定这位姑姑不会知道那是谁,但直觉告诉她还是小心这个女人为好,尤其是在和皇帝有了关系之后。毕竟眼睛骗不了人,无论是庆帝对她似有若无的纵容放权,还是她看向庆帝那饱含倾慕和忍耐的眼神,都透露着不寻常。 温煜没将任何人当做敌人,因为她清楚庆帝除了对叶轻眉的那一丝悸动外再没动心过。 “劳烦姑姑惦念,不过病去如抽丝,最近时常觉得身上困乏。”端着公主的架子,后脊梁挺直,在仪态上温煜从不输阵。“说起病,最近倒是没见婉儿……”李云睿走在前面,温煜慢慢踱步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怕过了病气给jiejie,倒也是许久未见了。” “你可知陛下给婉儿辞的婚事?”李云睿停在一处水榭,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两人侍女,“我不想婉儿嫁。”温煜听了这话只能皱眉,不知道为何同自己提起,斟酌着用词说道,“此事乃陛下圣裁,若姑姑有疑,不如求求太后?这宫里能改变父皇想法的人怕是不多。”李云睿用余光看着身后的女孩儿,稳重谦和的回答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我倒觉得,这宫里能改变陛下心思的,只你一人。” 温煜定睛抬头看着这个打扮堪称完美的女人,展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姑姑戏言,父皇对子女向来严厉,怎么会对我例外呢。” 与人勾心斗角实在累,她不知道李云睿是拿自己当对抗皇帝赐婚的另一个砝码还是察觉到了什么,那铃铛她收在了妆匣里没再戴过,更何况她对皇帝有如此深的感情?温煜拿不准,只轻轻叹了口气,这吃人的皇宫。 两日后与范闲的见面依然让人期待。 本想随意寻了个借口出宫,但现在坐在马车里的温煜浑身有些疼,刚才皇帝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在她请旨的时候把她拉上床榻,上阳宫外随时会有朝臣来觐见,吓得她夹得有些紧,结果换来男人在胸前的一顿啃咬,小屁股都留了几个掌印,被cao的心里委屈,xue里也不太好受,她都没来得及沐浴只塞了个帕子进去,龙根磨蹭的花瓣通红,现在又含着异物,难受的紧,骂了好几句禽兽才被人抱着哄。 行驶在长长的宫道上温煜才回味过来,刚才那男人不会是吃醋了吧……?她知道自己去见谁根本瞒不过皇帝,难道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就醋了?一边否定自己一边又觉得不可思议,若是真的,那是不是证明…… 她在这城中也有些产业,大多数是皇帝送的,还有自己的食邑,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而这药房却出自内库一隅。 范闲进来时温煜正在品茶,纤纤玉手捧着白玉茶杯,只一根金簪固定头发,尖尖的小脸低垂,眉间若蹙,整个人有些弱柳扶风的意思,举手投足间又自带贵气。桌上温着一壶茶,摆着几样茶点,看起来是准备待客。 “范闲,”公主先抬头,露出一个不符合身份的真挚笑容看着眼前的男人,“我是温煜。” 给人倒了一杯茶,温煜整个人的气场都放松下来的样子,头一次不设防的面对一个陌生人,“或者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比如曾经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外科大夫,但是莫名其妙的却出现在这里,变成一个婴儿。”她的坦诚也换来了范闲的坦白,两人从不认识,又好像是之交故人一般聊了许久。范闲亦是激动地,他们处在这里,即便身边满是仆从也依然孤独,父母亲人虽好,却难以表达真心。温煜着人拿了酒,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开始的时候最想家,不过慢慢的就好多了,尤其是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之后。”范闲仰头又喝了一口,“所以收到我的信,有没有吓一跳?”温煜笑着也抿了一口,“吓坏了,也高兴坏了。”范闲放下酒杯,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刚才说喜欢的人……?” 这是他第三次讲鸡腿姑娘的故事,不同于给若若,也不同于给二皇子,他相信温煜是唯一能懂为什么他宁愿放弃财权也不要娶林婉儿的人。 但温煜却从里面听出了别的什么。 回宫的路上,公主终于明白自己的父皇在做什么,那日在庆庙范闲遇到的就是林婉儿,而最后内库财权依然要落在他手中,无论怎么抗争都没用,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那自己呢? 不知是谁走露了自己与范闲相见的消息,京城中风声愈演愈烈,竟生出什么公主看上未来郡马爷的谣言,温煜听闻哭笑不得,却在收到范闲带来的口信的时候动了心思。 “他要本宫陪他演戏,那便演一场。” 几日后皇家马场里范闲与温煜并排走着,像是坐实谣言一般半点不避讳他人,今日算是公主设宴,邀请众贵族公子小姐来赛马。 却独独漏了林婉儿。 “我闹这一出是为了退婚,”范闲抱臂歪着脑袋试探温煜,“你又是为了什么愿意帮我?”即便来自同一时代,两人也并不算真正交心,对他们来说戒心是保命的本能。 “自然是为了我自己,”温煜顿了顿复而说道,“这满京城的谣言自然有背后推手,清誉到在其次,不过我心中有猜想,如今配合你也是为了揪出这个人,看看她到底目的为何。”范闲点了点头,两人沉默的看着远处攒动的贵族子弟,心思各异。 温煜没说的是,最重要的,她更想知道她的父皇到底会不会因这些桃色谣言而动怒……或者说,到底有没有对她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