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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诺莎事件-1(正文)

       查尔斯·泽维尔,正在一片绿草丛的前方。

    这片绿地修建得极为整洁,学校园丁会在每天上午十点准时到这儿修剪草丛,用割草机割除长到小腿处的杂草,并用园丁剪剪掉剩下枯萎的草。

    割草机咝咝地冒着热烟,像一头一刻不停制造噪音的野兽,粗鲁的要命。

    野兽在这片几英尺大的绿地几乎畅通无阻,唯有一个地方,让它连连碰壁。到那地方附近几英寸的时候,园丁会关掉机器,让它停在原地,然后拿出工具包里的园丁剪,踩着橡胶靴,靠近这块地方。

    他得徒手修剪。

    因为这地方——沐浴着上帝的荣光。

    此时,查尔斯就沐浴在金色的日光下,出神地盯着面前这块高两米,宽1米的黑色方碑。

    方碑顶端钉着白色十字架。

    一道影子落在方碑后方,给方碑的圆形底座打上一层浅浅的阴影。

    影子越来越大,阴影自上而下,直到高高的十字架,也染上灰色。

    “这里不欢迎你。”查尔斯下逐客令。

    如果有学生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到很惊讶,而且,很新鲜。

    教授温柔、友善、对他们一向很包容,几乎没有学生见到过他摆出过这副面孔。不近人情的面孔。

    查尔斯的身后随即传来一道金属质地的男声。这声音是冷色调的,带着锋利的刃。

    “有时我真好奇,为什么我戴了这头盔,你还是那么灵敏。”

    “我说了,这里——不欢迎你!”

    万磁王大大咧咧地往前走,头上戴了金属制的心感屏蔽头盔,身上披着长至脚踝的黑色披风,在明媚的白日里,他像是一抹终日照不到阳光的黑影。

    “可你无能为力,你的心感在我身上不管用。亲爱的查尔斯,除了召唤你手下那帮乳臭未干的马戏表演团,你还有什么办法呢?”

    万磁王一字一顿地念出墓碑上的墓志铭:“她在美梦中逝去,梦里没有枪声。”中央写着墓碑的主人:爱莉希雅·泽维尔。

    万磁王重复了几遍,这句话像被牛啃食的草一样,在他嘴中不间歇地反刍着。

    他点了点头。

    “这点我赞同,确实也只有梦里才能没有枪声了。”

    万磁王双手环在胸前,站在查尔斯的身前,以一种居高临下,接近于睥睨的姿势俯视他。

    “查尔斯,你还是忘不了。”

    “闭——嘴!”

    “这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查尔斯。你如今的态度,搞得我都有些糊涂了。”万磁王上前几步,将手放在查尔斯的肩膀上,巨大的人影盖住了查尔斯,“我曾给过你机会,可是你自己选择放弃她……”

    “是你亲手葬送了她。事到如今,你却还要来怪我吗?”

    “好吧,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些。”

    “我亲爱的查尔斯。”

    查尔斯手掌交叉在膝盖上,刚才的失态似乎只是两人的幻觉:“艾瑞克,你来找我做什么?”

    万磁王艾瑞克眯着眼睛,压低嗓音嘶声道: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

    半年前,基诺沙,变种人工厂,地下实验室。

    汉克博士蹲在地上,细细检查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体。

    一旁的暴风女、镭射眼、凤凰女焦急地趴在这些人的身上,用自动体外除颤器(AED),做心肺复苏。

    “用不着急救了,”一番细致到极点的脑部检查后,汉克绝望地说,“他们已经死了。”

    “那就把他们全都救活,你们这群白痴!”

    一道裹挟着炙热怒意,利剑开刃般的咆哮声响起。

    实验室一阵剧烈摇荡,复合金属桌椅,桌上的金属设备和玻璃器皿,在一阵剧烈的翻腾摇晃后,无视地心引力,凭空升腾,撞向周边的墙壁,和横挡在头顶的天花板,伴随剧烈的金属鸣声,震裂成无数碎片,发出刺耳到极致的噪响。

    “停下!艾瑞克,冷静些。”查尔斯大声说,“你要把罗根也送上天了。”

    众所周知,金刚狼的整副骨架,在多年前由上校威廉·史崔克主导的“X武器计划”中,就被全副替换成了艾德曼合金金属,而万磁王具备的cao纵磁场的能力,天生就克制金刚狼。

    罗根伸出尖利的艾德曼合金爪,两只爪子都死死嵌在水泥墙壁里,整个人头朝下,脚朝上,几乎呈倒立的姿势,伴随磁场强度越来越大,他整个身体斜身飘向上空。

    两只利爪挣扎间,在墙上留下两条又深又长的爪印。

    听到查尔斯的话,万磁王“哼”一声,面露不满地卸掉超能力。

    罗根上半身率先着地,他及时翻滚身体,背部率先着地,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也小心翼翼,注意着不触碰到周边的尸体。

    地上是无数具尸体,变种人的尸体。面色呈黯淡的黄色,嘴唇深紫,接近乌黑。一双双睁大到极致的瞳孔,失去了神采,没有焦点,无法聚光。

    从他们扭曲的五官,简直可以读出他们死前的痛苦。

    额头,眼角,鼻子,嘴唇以各种形态皱紧,面部成了一张褶皱丛生的不规则毯子。

    而他们,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沉到水底前拼命呼吸挣扎……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向下……沉落……眼睁睁地目睹自己的死亡,面部就这样保持死前最后一刻的绝望。

    “我们来迟了。”汉克跪在地上,头和肩背耷拉着,身上过分旺盛的蓝色毛发垂下来,盖住了他的神色,“我们总是来迟。”

    没有人说话。空气都显得寂静。

    所有这些鲜活的逝去,无声的诉说。

    X战警环绕在尸体的周围,垂下头深深地看着。

    这心照不宣的一刻,他们逼迫自己记住,这就是代价,每个人都要承受的代价。

    查尔斯拼命地监听着周围是否还有活跃的脑电波。突然间,一道很微弱很微弱的大脑波动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脑电波的波形属于变种人,波动的地点在这幢工厂的顶楼夹层里面,似乎是位于一个被屏蔽的空间,查尔斯很难通过心灵感应向他/她传达信息。

    查尔斯让汉克和他同行,方便对尚且幸存的那名变种人进行及时诊治。而其他X战警负责留下来,寻找这座变种人工厂的所有实验证据和数据。

    “我也去。”万磁王说。

    他的脸,像张面具,面无表情。

    这栋变种人工厂,外观很低调,和普通水泥厂房一模一样。幽绿色的爬山虎爬满了外墙,表面被侵蚀,风化剥落,表面坑坑洼洼,水泥裸露在外面。

    内部以灰白色为主基调。因为爬山虎遮肆无忌惮地生长,唯一透光的玻璃窗被遮挡住大半,不开灯的时候,里面几乎暗不见光。

    实验室和公共廊道里,都充斥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气味。室内没有风,空气闭塞而带点湿润,些许腐臭和发霉的味道掩在消毒水气味之下,蹭到他们的衣服上。

    查尔斯从那些将死而未死之人的脑中看到了发生在6小时前的一幕:变种人被集体屠杀,研究员以实验为借口,把他们像赶兔子一样,赶进这座实验室,用最致命的毒气攻击他们。

    在毒气的作用下,变种人肺部衰竭,因为呼吸系统失常,丧失了呼吸的能力,最终一点点窒息死去。

    这里最大的孩子,年龄不超过15岁。

    15岁以上的变种人作为工厂的合格商品,经过洗脑控制后,送到地下拍卖会,变种人的单人拍卖价格平均为五百万美元,购买五个以上的批发价是单人四百万美元,并且买五赠一,赠品通常是工厂出栏的不合格品,不具备战斗力,但可作娱乐用,经过洗脑后的赠品是世界上最乖巧且花样繁多的情人。

    出于这两点,大部分商业家兼慈善家,在第一次购买时,都愿意直接下一笔大订单。

    谁会不喜欢折扣和赠品呢?大人物也不例外。

    变种人工厂经营着这门高回报率,稳赚不赔的生意,其利润率和毒品交易相当。

    据说,没有人能摸得清,这座工厂至今究竟与世界上多少国家、集团有交易往来。

    查尔斯三人沿着黑暗的走道,无声行走,时间点滴流逝,有什么东西,某种压抑的情绪在他们体内萌芽,宛如气球般无声膨胀。

    在电梯门开之前,查尔斯侧过头,对汉克说。

    “汉克,你可以……闭上眼睛。我会引导你过去。”

    “不,睁开眼,汉克,我要你看着。”万磁王的声音,像金属刮擦玻璃,“睁开眼看着。”

    汉克的眼里流露出不解。

    查尔斯近乎无声地叹息。

    万磁王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他知道艾瑞克想说什么。你总要让他们知道的,不是吗?你总要让他们看到——你从那些将死之人的大脑中看到的一切的,不是吗?

    但查尔斯也知道,艾瑞克一定在心中筹划着什么。万磁王领导着一个庞大的变种人组织——兄弟会,兄弟会认为,变种人是比人类更高阶的存在,是地球未来真正的继承者,在这种理念的领导下,兄弟会的内部,常常会诞生一些毁灭人类的邪恶计划,显然,这是坚持和平理念的X战警所不能容忍的,因此两个组织长期以来,都保持对立关系。

    这次,艾瑞克不计前嫌,坦诚自己的耳目在基诺沙发现的反变种人势力,并且主动要求和X战警合作,共同对抗这个恐怖势力。

    事关变种人同胞的安危,X战警无法拒绝这个请求。

    艾瑞克,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现在在做的,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但愿……事情不要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

    一阵清脆的嘀嗒声后,电梯门向两侧分离。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