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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冉璟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课本,轻轻抖落掉灰尘放回原位。

    类似的事一次又一次在她身上发生,冉璟早已习惯。

    她习惯了从垃圾桶里捡起自己的东西,习惯了忽略旁人的闲言碎语,更习惯了在和元序zuoai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元序本来想先帮冉璟洗完澡再自己洗。

    先给冉璟洗澡,在浴室里做一次,把人放进浴缸里后去换床单,回来给她套衣服抱到床上,等他洗好澡后冉璟正好起了困意,他可以抱着她一直睡到天明。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样做的,但今天元序不想这样做了。

    今天冉璟在和元序做之前跟他打了一架,从客厅一路打到了卧室。

    闹脾气的冉璟下手完全没有分寸,一巴掌直接拍在了元序脸上,指甲在脸颊上刮出几道红痕。

    元序也毫不留情地回礼,把人摁在床上,膝盖顶进她双腿间将人锁在身下。

    冉璟双手高举被他抓着,下意识开始挣扎,扭头一口狠狠咬在他手臂上。

    元序吃痛抽了口气,抬手掐着她的脸,语气森然:“再咬一口试试?”

    变幻的霓虹灯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照在地上,冉璟一声不吭,用沉默当做反抗。

    在冉璟的经验里,任何事情都会有过去的一天,只要静静等待就好。

    亚马逊河流域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就可以在两周后引起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一个不起眼的动作都能引起一连串的巨大反应,倘若她在被霸凌后没有沉默以待而是奋起反击,那么她的人生自然也不会同现在一样。

    会更好吗?还是会引起风暴?

    冉璟无从得知,她惧怕蝴蝶效应。

    父母的婚姻是一颗被蛀空的牙齿,从外表上看并无不妥,内里却早已千疮百孔,风一吹就隐隐作痛。

    他们选择拔掉这颗蛀牙,各自开启新的人生。没人愿意要冉璟,成了皮球被抛来抛去,最终冉璟的父亲败下阵来,接过了皮球又扔给冉璟的奶奶。

    冉璟一直都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她目睹了mama和一个不认识的叔叔抱在一起,然后扇动翅膀告诉了爸爸,由此引发了巨大的风暴。

    如果保持沉默就好了。

    冉璟时常会有这个念头,所以在烟头烫上自己的胳膊时她选择了沉默,在元序问她愿不愿意跟他zuoai时选择了沉默,在稍稍挣扎后被似有似无威胁时同样选择了沉默。

    反正都会过去,只要沉默等待就好了。

    唯一不会选择沉默的时候,是在跟元序zuoai的时候。

    没法沉默,快感如潮水般蔓延至四肢百骸,闷哼出声换取氧气才能勉强保证自己不被浪潮淹没窒息而亡。

    有时她的喘息会被元序尽数吞没。

    元序喜欢先舔一舔冉璟的唇瓣,再把舌尖探入口中搅弄,整个人紧紧贴着她。每一次接吻都要抱得很紧,哪怕是后入也要将胸膛贴上她的后背,掰过她的脸来接吻。

    像一条发情的狗。

    当然,元序不是狗。

    他是校园里颇受欢迎的三好学生,家境相貌成绩样样出色。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出国去顶尖学府念书,学成后继承家业,娶一位门当户对的漂亮女孩,过上枯燥乏味的有钱人的生活。

    他会忘掉自己曾在高中时疯狂沉迷于一个女孩的身体,恨不得无时无刻都把jiba塞进她的逼里。也会忘掉自己曾对那个女孩恶语相向,又在醉酒后抱着她表达自己廉价的歉意。

    冉璟呢?

    会考上理想的大学,跑得远远的,靠着奖学金助学金和打工赚来的钱生存,不再开口麻烦血缘关系上的父亲。找到一份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工作,租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闲下来就窝在飘窗上看书晒太阳。或许偶尔会回去看看奶奶,或许永远不会回去。

    她不会忘掉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也不会去原谅,更不会去主动报复。

    她会保持沉默,某些时候可能会稍稍反抗一下,但也只是一小下。继续当秋天的一棵树,感受不到雨水、日出或霜冻,兀自等待着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到来的春日。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现在的元序满脑子都是要跟冉璟zuoai,现在的冉璟满脑子都是要好好学习准备高考。

    冉璟没那么聪明,她的数学成绩烂得一塌糊涂。

    她能听懂英语听里的每一句话,能背熟每一个重大历史事件的意义,能写出满分的议论作文,却不能解出一道在元序看来有手就行的函数题。

    元序心情好的时候会主动提出给冉璟讲题,看到她的数学试卷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只会嗤笑一声笑她说自己在答题卡上踩一脚扫出来的分都比她现在的分数要高。

    冉璟不在意他的话,反正她什么难听话都听过,这种程度的不算什么。

    元序的脑子很活泛,解题的思路步骤也很跳跃,不适合当老师。

    加上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讲着讲着就贴过去吻冉璟,隔着衣服在她背上摩挲,顺着脊骨一路向下划到那处凹陷,在腰窝上按压揉弄。

    舌尖交缠在一起,毫不客气地张扬横扫,吞并掉所有拒绝的话语。

    做完后冉璟又翻出数学试卷对着答案订正,曲起左手拇指压在唇上,转着笔硬着头皮思考。

    元序半靠在沙发上,捞起她一缕头发放到鼻尖嗅了嗅,又在指尖绕了一圈。

    “头发长了。”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私语。

    冉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含含糊糊地发出一个鼻音算作回应。

    元序不满她的敷衍,使了点力扯了扯她的发,又说了遍。

    这回冉璟听清了,抬手摸了下发尾发现已经及腰,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剪头发了。

    自从上初中过后,冉璟的头发就都是自己剪的了。

    长度随心而定,要么在齐耳要么及肩,之前嫌麻烦全部剃光过,被奶奶骂了顿才收敛了些。

    元序见过她剪头发。

    在他家浴室,对着镜子直接用剪刀剪了下去,及腰的长发一下就成了齐耳短发。

    冉璟从来不在意外在的东西,连护发素身体乳这类东西也全然没用过。

    元序倒很在意这些,洗完澡后会帮她抹身体乳,虽然经常抹着抹着就变了味道。

    元序还很喜欢跟冉璟接吻。

    在学校里冉璟经常能收到元序的消息,他们在篮球队更衣室里接吻,在堆放体育器材的仓库里接吻,甚至趁着课间跑cao时躲在教室窗帘后接吻。

    在家里就更方便了,一进门就是一个深吻。吻到腰身瘫软,抱起来压在墙上纵情地从她的唇吻到脆弱的脖颈,从善如流地隔着衣服爱抚着,让情欲的味道在空气中逐渐蔓延。

    元序最喜欢的一个吻,是高考当天冉璟主动踮起脚送上来的。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勾着他的脖子在唇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然后,冉璟就消失了。

    毕业典礼也没参加,毕业证和档案都是直接寄到家里。

    元序知道他们的关系会在高考后结束,但没想过会如此干脆利落。

    起初他有点生气,气过后又觉得不对劲,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藏匿起来了,摸不透,只能兀自变得躁动不安。

    不过是个泄欲的玩物罢了。元序这样告诉自己,忽略掉那怪异的感受,没再把冉璟放心上。

    一年,两年……

    元序越来越频繁地梦到冉璟,有时夜里半梦半醒伸手想去捞过那身上总是带着冷意的人儿抱在怀里,触及一片冰凉才将梦与现实区分。

    瞬间的失落像利箭一样扎进胸口,又从后背穿过去,徒留下剧烈的疼痛。

    元序觉得这样的感觉十分莫名其妙,他不明白为什么冉璟明明已经消失不见了却仍然充斥着他的整个生活,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抵挡这种痛感。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无关性欲。想她现在会在做什么,想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想她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念着他。

    应该是不会的。

    冉璟不会想他的,她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干脆利落地走掉。

    元序想知道冉璟的近况,却无从得知。

    没有人与她联系,她也没跟任何人联系。只有她的班主任知道她去了哪所大学,但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元序挂断电话后想买机票回国去找她,看机票的时候猛地把电脑关上,仿佛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他在做什么?

    元序质问自己,却又回答不了自己。

    他只能用人群,用酒精将生活填满,掩盖“渴望冉璟”的事实,把精力全都放在了“忘记冉璟”这件事上。

    “想见冉璟”的念头像一块庞大的、压得元序喘不过气的巨石,他艰难地背着它爬行,越往前走,这块巨石就越来越大。

    元序怕巨石掉落把他砸的面目全非,于是他逃似的回国,用继承家业的借口。

    再见到冉璟是在发小举办的接风宴上。

    元序从饭局里出来透气,在走廊里看见了冉璟。

    她在抽烟。

    还是那头方便打理的齐耳短发,身上套着件短款的西装外套,指间夹着根燃着的女式香烟。

    冉璟也看见了他,愣了会,还是选择了沉默。

    “什么时候学的?”元序走近她,学着她的样子靠在了墙上。

    冉璟看了眼被点燃的香烟,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前几天刚学。”

    点燃烟,看着火一点点侵蚀着烟身,好似所有的烦恼都被一同烧成了灰。抖掉烟灰,就是抖掉心底的烦躁。

    这是冉璟大学舍友前几天出来聚餐时知道她烦工作后教她的。一开始冉璟只是试试,结果意外地发现居然有点效果。

    旁边就是一个小垃圾桶,冉璟抖了抖烟灰,踩灭后又捡起扔了进去。

    她毕业后进的公司氛围很不错,总喜欢办团建。冉璟拒了几次,今天实在没借口才被拉来,谁曾想会在这儿遇见元序。

    冉璟想离开,却被拉着进了另一个无人的包间。

    被压在门上,冉璟依旧默不作声,眼睛直直盯着元序。

    “你……没话跟我说吗?”

    元序想吻她又不敢,不安焦躁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内心无从发泄,化身浪潮被推到岸上拍打出来的泡沫,轻易就会破掉。

    冉璟有些困惑,“要说什么?”

    直到冉璟被半强迫地坐上元序的车,她都没想明白元序到底要自己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