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她那分明无辜的实情，实在叫他有些意难平
次日，赵靖本以为昨晚那般折腾，齐瞻月肯定是困倦到醒不过来了，放轻了动作起身，却不想她还是醒了，紧跟着下了床，又开始服侍他梳洗。 “再去睡会儿，若还觉得累，皇后宽仁，长阳宫的请安就不必去了。” 赵靖很是担心，已催促着她躺回去。 齐瞻月一边垫着脚，帮他扣着纽扣，一边回到。 “皇后娘娘待臣妾好，臣妾不愿意去迟了。” 赵靖见她固执，只能盯着她的脸色瞧，再见她行动自如，神色也不错，才勉强放了心。 等皇帝走后，永安宫的宫人才来帮齐瞻月梳洗。 有一宫女捧着铜盆，里面是干花玫瑰泡的淘米水，用来给她洗脸的。 其实人进来的时候，齐瞻月就从身形上认出来了，是昨日让刘善从浣衣局调来的周俐。 齐瞻月没有让宫人一定要跪捧着伺候自己的习惯，已柔声说到。 “铜盆重，你放架子上吧。” 周俐身形有些颤动，可没有动。 她昨日被刘善从那欺辱中救下，本以为是哪位宫人知自己以前是御前的人，觉得能力还过得去愿意一用，不想却是去年晋封的婧嫔。 她曾言语得罪过齐瞻月，现下只认为把她要到永安宫，还不知要如何折磨。 听到齐瞻月的吩咐她根本不敢动，从昨夜到今早一直忐忑着，却从来没想过，这新主子的话，也许就是最表面的意思。 齐瞻月见她僵着，内心已了然，没有强迫命她放下，接过一旁递来的擦脸帕，继续问到。 “来永安宫还习惯吗？” 周俐更惧了，一朝从御前得脸的姑姑，变成下等宫女，受尽身份登高跌落的凌辱，她那自信周正的心境，早不复从前了。 她嘴唇发干，张了张嘴，对着从前和自己身份一样的人，艰难叫了称呼。 “娘……娘……” 齐瞻月罔若未闻她的颤抖，继续说到。 “你差事一向是当的好的，只要你用心，华春姑姑最是公正，自然会提拔你的，你安心当差就是了。” 安心两字并没有落重音，可周俐读不出其中有任何一丝的虚伪，而齐瞻月把她日后的前程都交予了永安宫的掌事姑姑，却真正让周俐有了细微的安心。 齐瞻月没有再多说，认真让人梳洗打扮完就出门了。 拜见完皇后，午睡了片刻，正与宫人打发时间，赵靖就来了。 哪怕早上见着了齐瞻月精力充沛，他依然心有余悸，所以今日来得特别早，好似齐瞻月有什么不适，马上就要传曾时来问诊了。 可他来时，齐瞻月正在院落的凉棚下，与她的宫人们摘选桃花。 因听说她在后院，没让通报，自己走了进去。 凉棚顶部是细密编织的竹条，阳光只能漏洒一两滴在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她摘得认真，那漂亮的手指在淡粉色的花朵间挑选，偶尔拿一朵至鼻前，轻摇细嗅，不时又与一旁的宫人轻笑低语。 那凉棚下的情景，十分恬静。 赵靖站在那没出声，默默看着。 这一幕，让他窥见了，他所不知的，齐瞻月那十六年在家中闲情生活的模样。 直到华春姑姑眼尖，瞧见了那穿着常服的皇帝，忙提醒了一声。 一堆人立刻起来行礼。 赵靖看着对面顷刻间有些慌乱的动静，楞了楞，好似是他打破了这难得的娴静气氛。 可见着齐瞻月要蹲下去了，他已快步过去，扶住了她的手臂，只是体贴的话依然说不出口。 齐瞻月知道他的用意，笑了笑。 “哪能不给您行礼呢？” 说完还是就着赵靖的手，规矩地行了礼，然后才起身。 “忙什么呢？” 其余人让开了位置，赵靖自然拉着她的手腕，已坐到了那凉棚下的石桌前。 “刘善会做桃花糕，说可养颜补气，臣妾正与宫人摘选桃花呢。” 他随手拿了朵花瓣观赏，看了看没什么兴趣。 “你一天倒是闲不住。” 齐瞻月笑容未减，没说话。 其实赵靖不了解的是，齐瞻月因年少多病常困闺中，看似娴静，实则内心却对外面的世界，新鲜的事物有无限向往。 那些她没做过的，没尝过的，她都盼能在有限的余生里，得以一观。 用舒燕的话就是，她家小姐，那是连隔壁小孩调皮翻墙玩泥巴都是羡慕的。 所以赵靖说她闲不住，反而是误打误撞说对了。 之后赵靖也没再打扰她，让人拿了本书就在一旁自己看了起来。 他今日仿若不是很忙，竟有这难得的时间，用来肆意消遣打发。 偶尔他看到书文有感，齐瞻月便和他柔声接上两句话。 赵靖二十多年来，大多日子都是在惶恐、谋算中度过日日夜夜，哪怕是那政务繁忙外的休闲，也时刻紧着神经。 此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岁月静好。 他陪着齐瞻月在那永安宫的后院，奢侈地蹉跎掉了一下午的时间。 今日他没多言，齐瞻月仿佛也心有灵犀，不再去问让他尴尬的，是否留宿的问题。 用了晚膳，偶尔闲话两句，晚上自然而然就躺到了一张床上。 原本昨夜他还下定决心，再不会任由齐瞻月纵欲，可做着做着，无论是齐瞻月某句话，还是某刻的神态，都让他忘记了自己白日所想，糊里糊涂地又cao弄得她反复丢身。 有一有二，齐瞻月在宫闱局的牌子还没做好，他索性接连五日都是直接歇在了永安宫。 无论白日里，衣冠楚楚时，他是如何想定今晚必不碰她，让她好好休息，最后都在齐瞻月懵懂无知、阴差阳错的“引诱”里破了功。 甚至到后面，哪怕是白天，齐瞻月只淡然地坐在那里忙自己的事，他都会莫名想起她在床榻上那情欲满布乃至有些失态的面容。 对比反差过于强烈，青天白日里，他竟也有了冲动，想让静怡的女人再次被情欲玷污。 色字当头一把刀，赵靖今日方有体会。 幸而，齐瞻月在床榻上，确确实实有着与她身体不匹配的耐受度，无论他夜晚多意乱情迷没控制住，哪怕是cao得她莹莹落泪，嗓子也哑了，次日起来，依然是精神奕奕。 齐瞻月受得了，他越发不可收拾了，再不无谓地顾忌。 后两日，连一向贪欲的齐瞻月也难得开始在那性爱里反复告饶。 可她说的那些话，哽咽呻吟着，梨花带雨地求他轻一点，完全是在男人兴头上火上浇油，她如今越是楚楚可怜地求饶，他反而更是变本加厉。 齐瞻月如何懂得男人那种凌虐心理，每次都是适得其反，明明她不对情欲难为情，也被他弄的，白日一想到自己的放声浪吟都被宫人听去了，就忍不住地脸红。 折腾厉害，睡得就晚了，齐瞻月再是耐cao，早上这下是真不免犯困起不来了。 所幸皇后大度，她晚了时辰去，其他嫔妃甚至都走了，皇后却还笑着说。 “你年轻贪睡些也无妨的，” 而后又是一堆昂贵的补品，流水般地送给齐瞻月。 齐瞻月倒也不时挑了皇上赏赐里拿得出手的东西孝敬皇后，可依然觉得过意不去，每次从长阳宫出来，看着刘善捧着一堆盒子，她都会天马行空想到原在家中，小厮去采买回府的情景。 她只能直言到。 “娘娘厚爱，赏嫔妾的东西太多了，库房都快放不下了。” 这话是实话。 而皇后听完，居然是掩嘴嗤笑了一声，看齐瞻月的眼神越发柔和。 皇帝接连宿在永安宫，嫔妃们虽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自然是有议论，齐瞻月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偶尔听得舒燕传的一两句，也不过一笑了之。 她并没有因六宫侧目烦恼，也不去与赵靖说什么不要过于宠爱她的话。 除去她不认为自己可以过问皇帝旨意的原因，还因为，她是一个懂得周全自己的人。 不过这两日她心里倒是一直想着另一件事。 夜晚两人亲密，她难得有些心不在焉，赵靖瞧了出来，停下解衣衫的动作。 “可是累了？” 齐瞻月摇摇头，斟酌片刻，说出了缘由。 “皇上，刑礼奉先殿那边还没有备好吗？” 赵靖一直没提这个事，齐瞻月也终于是看出来他有拖延之意，她本不该开口过问的，可却想到赵靖的难处。 朝臣们虽不会过问皇帝宠爱谁，可涉及皇家家法，皇上若不遵，只怕有的是不怕死的言官谏言。 她虽是深闺女儿，因家族命途多舛，却也有一些政治敏感。 赵靖听完，彻底停了欢好的念头，平躺了回去，不说话了。 他身为帝王，早不知有多少身不由己的时候，可大多数他都会以刚硬的态度去硬碰，他是皇帝，即便结果不如意，至多是他自己愁闷，可这身不由己牵扯到了齐瞻月，她那分明无辜的实情，实在叫他有些意难平。 甚至内心深处，有他十分陌生且没察觉的念头——他对不住齐瞻月。 齐瞻月躺在他身旁，清楚感觉到了赵靖那身胫骨又变得僵硬。 他好似总是如此，遇见不痛快的事，嘴上不说，身体却本能地体现出抗拒，以一身肌骨的强硬化为内心的屏障。 齐瞻月在这一刻，先于对自己，生出了对赵靖的心疼。 她放缓了动作，轻轻抵着他的胳膊。 “皇上，没事的。” 赵靖微微收敛下颚，与她对视，眼里满是不认同。 齐瞻月眼神柔和，勾了个笑容作安抚，话语还有些俏皮。 “臣妾看着瘦，其实还是能挨上两下的。” 赵靖眉心抽了抽，对她的托大表示一万个反对。 那刑礼为责宫女不知廉耻爬龙床，除开那极尽羞辱的教诲方式，皮rou之苦哪里是随意挨上两下的事。 虽不会真伤了筋骨，可赵靖一想到会在她那白璧无瑕的肌肤上落下痕迹，就已不忍地闭上了眼。 他鼻翼呼出长长的气，想批她的话，可语气实在严厉不起来，很是疲惫。 “你知道什么……” 齐瞻月不以为意，接着哄着。 “挨过去就好了，大不了您再多赏些药膏，臣妾保证刑礼后三日内，一定活蹦乱跳站在您面前。” 赵靖听完这句，脑子里第一反应却是，活蹦乱跳是个没法用来形容齐瞻月的词，继而才从她这如此刻意轻松的语气里，明白了她的苦心。 齐瞻月见他依然没有应允，继续劝着。 “皇上，您已经拖了五日了。” 不为所动。 “臣妾日日担惊受怕，求您给个痛快吧。” 她越说越浮夸，最后居然开起了玩笑来。 大概是她的言语实在太过轻松，消散了赵靖些许踌躇和烦闷，他又沉重呼吸了几刻才说到。 “朕知道了，那便明日吧。” 他其实很想讲她过于懂事，可却觉得有些多余，最后只能无声摸了摸她的头。 尘埃落定，齐瞻月欣然接受。 因这事，两人没了欢好的兴趣，赵靖只任她这般虚靠在自己胳膊上。 齐瞻月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他会不会去观刑，可他觉得愧疚，已低声解释。 “你受刑礼，朕是不便去的。” 何止是不便，前朝至今，就没有皇帝亲自去的例。 齐瞻月悄悄打了个小而绵长的哈欠，额头又往他胳膊上抵了抵，闭上眼说到。 “皇上还是不去的好，要让您看着臣妾挨打的样子，那也太丢人了。” 她越是故意说得对那刑礼毫不在意，赵靖的心情就越低郁两分。 春夜来寒，齐瞻月大约是贪恋他身上的体温，难得主动地与他贴近着，只是那手还是不敢搭在他的胸前。 “皇上，臣妾有些困了，今日可不可以早些安寝？” 赵靖抬手搂住她圆润骨感的肩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