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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骑车保护

    立夏后的清晨,天色朦胧初亮,是画布叠加而成的靛蓝,捎带一束被朝霞染红的玫瑰薄云,与一轮皎白惺忪的月牙泉眼。

    街灯背后的房屋如同墙壁上的剪影,还沉浸在夜晚已逝的酣睡中。

    道路尽头时不时传来汽车的引擎、自行车的按铃,以及皮鞋悠长急促的赶路声。

    起跑的少年一身黑白的运动服,长袖的外套,短齐膝盖的裤子。

    他抬手扩展胸脯,左右转转腰,轮流踮起一只脚尖活动脚腕。

    等做好热身运动,匀速跑向道路复杂的居民区。

    兜里的手机一边飞速地倒计时,一边计算慢跑的公里路程。

    围绕居民区一圈差不多五公里,这一数据是Ryota跑了好几次通过运动软件估算出来的。

    如果不是最近有杀人犯流窜,他更喜欢夜跑,那样流汗要畅快些,可以缓解疲劳。

    在居酒屋付之一笑说不怕那是安慰Hiroaki的话。

    其实他惜命得很。

    平时就十分注重身体变化,不管是内里的健康,还是外在的体态,他都希望保持原状,不受人为因素破坏平衡。

    今天的居民区出乎意料的安静。

    他跑过一次晨跑,依旧是六点,路过院子时能看见里面有老太太在洒水扫地,即便没人起床上学上班,至少会有灯火点亮。

    可今天的路程都跑三分之一了也不见一家点灯。

    独栋的建筑物紧密相连,空有屋顶的轮廓却无砖瓦的实貌,像掉进深不见底的洞窟,又像跑进了活人勿近的鬼城。

    或许大家都闭门不出躲避杀人犯。

    Ryota这样安慰自己。

    当跑到居民区以东的地方,已经没有路灯,只有一盏昏暗扑闪的白炽灯挂在道路尽头的铁丝围栏上。

    他止步歇口气,暂停手机上的计时。

    这里偏僻幽静,有座荒废的公园,道路虽是柏油路,但极其狭窄,两旁的树木繁茂蔽日、魁梧耸峙,白天从底下路过也跟黑夜无样。

    忽然起一阵风,吹得叶子沙沙响,仿佛有人在耳边有气无力地说话。

    宽大的裤口灌入强风摇摆晃动,裸露的小腿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

    风停后,一切归为死寂,可没一会儿又好像有什么咯吱咯吱的声响从右手边传来,Ryota集中精力往周围一听。

    公园里的秋千荡起来了。

    有点子吓人。

    他面不改色地朝公园的方向瞥上一眼,准备离开。

    然而走了没几步又退了回来。

    难道世界上真有幽灵?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长头发,白衣服,没有脚,血淋淋地飘在空中?

    他脑子里全是看过的恐怖片,一张张别致阴森的鬼脸,到底和现实中的幽灵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去看一眼吧,就一眼,不打草惊蛇的那种。

    如果是真的,录个视频发去常逛的超自然现象网站,不仅能成为本世纪最伟大的发现,还能吸引一波流量,摇身一变成为大v博主。

    怕人不怕鬼的他掠过树干,向右边没有房屋、只有杂草丛生的平地走去。

    不多时来到一条落满枯叶的小径上…

    大阪市总面积225.21平方公里,划分为24个面积不等区域,问Hiroaki骑自行车横跨两个区,需要多少时间?

    答:三十分钟都多了。

    一路的骑行让两条腿酸得要命,却也不敢休息,眼瞅着在六点之前抵达公寓外的隐蔽处,才把脚搭在路边的台阶上歇一会儿。

    早上气温低,风吹得脸疼,灰发少年将外套的衣领立起来遮挡住嘴巴和鼻子,又怕被认出来,戴顶棕黄色渔夫帽,加之体格精瘦,体型拔高,远远看去仿佛一株成精的金针菇。

    他先放人跑远一点,再骑慢一点,精准地把控距离,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视线所能及且不被发现的后面。

    “Ryota去那里做什么?”

    尾随到废弃公园的Hiroaki停在路边自言自语,他一只脚蹬着地面,疑惑不解地张望背影消失的方向。

    片刻,人回来了,他又踩上自行车的脚踏板,慢悠悠地跟上。

    从公园回来的少年郁闷至极、失望透顶。

    什么幽灵啊,就是一对打野战的情侣。

    趴秋千上做的,很刺激的样子。

    虽然只能看见挺进的影子,却还是能脑补出那个激烈的画面。

    Ryota重新启动手机上的倒计时,突然听见很细微的树枝被碾断的声音。

    警觉的他往身后看了一眼。

    隐隐约约能看见一辆自行车上戴帽子的黑影。

    终于有人了。

    这下可以安心跑步了。

    油然而生的安全感,让他一口气跑了两公里,等再回头看时,那个骑车的人还跟在身后。

    不对啊,这条路是他围绕居民区周边为自己设定的路线,有些甚至坑坑洼洼的还没有开发出来,鲜少会有人来骑行。

    如果非要骑行,倒是有人从公园那边右拐抄近路,去往居民区旁边的商业街。

    这个人是在跟踪他吧?

    跟踪狂?!杀人犯?!

    “吱——”一道木门诡异地打开,赫然出现一排日文:晨跑大学生杀人事件。

    为了试探是不是所猜想的那样,Ryota加快跑步的速度,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果然那个人在跟着他加速。

    不行,他要赶快回家去。

    情急之下改变了原定路线,跑进弯弯绕绕的居民区。

    在几个一模一样的路口来回穿梭后,他终于把自己给绕晕了。

    Ryota停下来歇口气,想办法逃离这里,可一回头,两只眼睛倏然瞪得比灯笼都大。

    后面那个人怎么还站起来踩自行车了?

    他赶紧跑,没有计划地乱跑,反正失去方向感迷路了,不如就把后面的人甩掉。

    这般筹谋着,却也祈祷那个人不要对居民区的道路熟悉。

    “跑这么快做什么啊,参加马拉松比赛吗,好累啊…”

    Hiroaki坐回自行车的坐垫上,拉下外套的拉链喘口气,防止被憋死。

    他的腿又酸又痛,快没有力气了。

    天刚亮,离了路灯和晚上无二,他戴着帽子视线不好,注意力全在前方,管不了车轮底下的路,不时有树枝打向脸吃痛地忍着,压到一颗石头,屁股差点被颠烂,也咬牙受着。

    骑到一户人家门前时,一束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原来是地平线升起的晨曦几经周折晒到了院子外的护栏上。

    天空不知不觉地亮堂,独栋依偎着的房子不再黝黑,可见晒有衣服的阳台和卧室点亮的灯。

    就在这一恍神的功夫,人跟丢了。

    Hiroaki停下车,对着十字路口左右转头,焦急地寻找。

    后来实在太急了,干脆把车停在路边,步行去找。

    走了大约五百米,没耐心了,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这时,右手边的路口突然冲出来个人影,像一辆失控的汽车猛地撞进他的怀里。

    头上的帽子飞了,人也被抵到墙角,险些一同摔个狗吃屎。

    他哎呦了一声,捂住撞痛的胸口,骂人的话蓄势待发。

    不曾想,那人紧紧拽住他的胳膊,如抓住救命稻草。

    “Hiro!”

    额前的碎发像被雨淋湿般脆弱,脖子上剧烈跳动的脉搏,喂养着一片宛若粉红雪山的肌肤脸颊。

    微启的薄唇正因为遭到侵犯急促地呼吸,一双哀求又恐惧的眼睛乖巧凌乱,仿佛躲藏在草丛下被野兽咬伤颤抖不知所措的小白兔。

    “有人跟踪我。”

    “别怕。”Hiroaki紧锁眉头,大义凛然地安抚他,立马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等待接通时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

    Ryota回忆说:“我只知道他骑着自行车,戴顶渔夫帽,还蒙着脸。”

    “哦,骑自行车,戴顶渔夫帽…嗯?”Hiroaki复述一遍,却发觉不对劲,这个人的特征怎么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经接通:“抱歉,抱歉,非常的抱歉,手机抽疯,打错了…”

    处理完乌龙事件,他对上那双惊魂未定、对挂断电话疑惑不解、甚至还有点生气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如果告诉Ryota那个人是他,一定会挨骂的吧,可是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那副表情会有多可爱了。

    “怎么会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很危险的。”

    Hiroaki感受不到多大的怒气,倒是受宠若惊那份担心:“我来保护你啊。”

    Ryota抬眼看他,冷冷的目光烦闷不悦,但下一秒紧闭的嘴角就悄然上扬,有些羞愧刚才的态度,又对保护这一温柔举动露出腼腆而心安的表情。

    Hiroaki捡起地上的帽子,歉疚道:“我不知道会让你受到惊吓,如果你中途没有突然消失的话,我也不会被你发现。”

    “我中途去公园了。”

    “去那里做什么?”

    Ryota绘声绘色地把事情经过和所见所闻一并讲给他听。

    Hiroaki听完后背冒冷汗,胆子真大啊,那可是幽灵,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居然兴高采烈地跑去看了。

    “你不怕它把你变成幽灵吗,下次不要再去了。”

    Ryota反驳道:“幽灵只是吓唬人,人才会杀人,让人变成幽灵。”

    所谓不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门,他光明正大,没什么好怕的,倒是那些作恶多端的人才会彻夜难眠,担惊受怕。

    细数历来人为犯下的罪恶比任何一部恐怖片乃至灵异事件都要残忍血腥令人发指。

    Hiroaki转念一想是这个道理。

    可再转念一想,是不是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拍视频了吗?”

    “什么视频?”Ryota迷惑地看向刘海下暗示的眨眼,明白过来时,害羞得语无伦次。

    “我为什么要拍视频,我没有偷窥别人zuoai的癖好,这样做不厚道。”

    “我很好奇秋千上怎么zuoai啊。”

    “没看清。”

    “讲一讲。”

    “不要。”

    ……

    空中的云彩多了起来,以各种姿态驱赶着西边黑夜弥留的深蓝,像喷染紫粉色的棉花糖,又似滑落在指缝的焦糖流沙。

    找到停放的自行车,Hiroaki帅气地抬起一条大长腿骑了上去。

    非常酷地说:“我载你回家。”

    Ryota笑着点点头,走到自行车的后方。

    就在准备上车时,奶呼呼如同三色团子的脸庞不由地犯难犹豫。

    “那个…Hiro…你的自行车好像没有后座。”

    “嗯?”正期望来一场浪漫的单车之行的灰发少年皱着脸回头查看。

    车后方就一个硕大的、沾满泥泞的车轱辘子。

    哦,他忘了,这是一辆山地自行车,没有后座。

    尴尬了

    Ryota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你先走吧,我家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不行。”Hiroaki下到地面,推着自行车走:“时间还早,我送你回家。”

    执著的样子像放暑假盯着大树捕捉独角仙的孩童,可爱又呆板,让人不忍拒绝。

    Ryota点下头,跟在自行车的旁边。

    走了不到半晌,突然被问:“你会骑自行车吗?”

    “会啊,读初中时就会,一直骑到高中毕业。”

    那张随时随地都阴沉着的脸听完若有所思地直视前方,仿佛在盘算着什么。

    出了居民区,渐渐人多嘈杂,街边的路灯一个接一个地熄灭,行驶而过的车辆也关掉了被白昼冲淡的车灯。

    “要吃早餐吗?这家便利店有卖鲜牛奶的。”

    温和的声音像在耳边轻言细语地呼唤赖床的人。

    Hiroaki推着车在便利商店门前停了下来,拿出手机看时间。

    才七点,不急,可以吃过早饭再去赶电车。

    Ryota见状问道:“今天要上学吗?”

    “是啊,除了周末,每天都有课,你上午没有课,课程少得可怜,真让人羡慕。”

    比幽灵还重的怨气急需安慰,结果听见一句。

    “不用太羡慕,我明天上午也没有课。”

    明亮的双眸笑得欠欠的,以为会招来白眼,不料Hiroaki什么反应也没有,只跟着笑,笑完又想别的事情去了。

    “你等下可以直接去梅田坐电车,自行车要停在我家楼下吗?”Ryota说着,往空荡荡的后背晃了一眼:“你书包呢?”

    “书包?”想事想入迷的灰发少年神情恍惚地扫视一圈自行车。

    靠!忘背出来了

    回去拿的话不是又要耽误半小时?

    这没用的记性,喂狗算了。

    “抱歉,早餐下次再吃,我先回家了。”

    他慌忙地骑上车,一面往前骑,一面回头挥手:“晚上见。”

    “晚上见。”Ryota带一抹和悦的笑回应他。

    待人走远,冷峻的眉间立马浮现几分藏匿的担忧,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喊道:“路上小心。”

    骑车的背影挥手示意听见了,惴惴不安的心才得以踏实。

    街道尽头的红日半隐在云层,光线炽热猛烈,却从未灼伤过那双清澈的眼睛。

    少年的心被喷薄的灿烂笼罩,遥盼离去的影子长如一根系上脚踝的线丝,魂牵梦绕于闯入他生活后的每一瞬。

    -

    翌日清晨。

    手机连续的振动,吵醒了好不容易休息不用晨跑才能睡的懒觉。

    “喂。”没有起床气的声音略带沙哑。

    Ryota闭着眼,等待对方回答。

    “今天天气好好啊,出来骑单车吧。”抑扬顿挫的大阪话跟外面艳阳高照的晴空一样充满朝气。

    “对不起,我没有单车。”

    “没关系,我有。”

    这是要约他出去玩吗,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Ryota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你在哪儿?”

    “你家楼下。”

    “什么?”

    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急匆匆地跑去窗边朝楼下探望。

    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公寓门口那片爬山虎墙下。

    “好的,我马上下来。”

    Ryota挂断电话,飞快地穿衣洗漱,被子都来不及叠就跑下楼去。

    幸好公寓在二楼不费吹灰之力就到达Hiroaki的面前。

    “今天不用上课吗?”Ryota见他站在两辆自行车的旁边,很是兴奋和惬意。

    “我请假了。”

    着急出门随便梳两下的头发翘起一角,Hiroaki伸手帮忙拨弄抚顺,简单的手法看似生疏却十分有技巧。

    专注的神情仿佛在补修一件稀世珍宝,即便无可求药地沉溺其中,却也能对投来的痴迷目光及时发现,火热而加倍地回应。

    Ryota慌乱地挪走视线,绥视地上两双若即若离的鞋尖,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

    竟然特地请假来找他,上课能有见面重要?

    难道是因为昨天开玩笑受到刺激故意请假来找他?还是为了没能载他回家太自责想出这个方法来弥补遗憾?

    不管是怎样的原因,他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开心,和无法言喻的喜欢。

    这种感觉与每次见面所获得的心境极为相似,但又参杂了他难以追逐却抵抗不了去追逐的复杂情绪。

    “单车是借的吗?”

    “是。”

    围墙边停靠的自行车,一辆是Hiroak自己的,一辆是跟朋友借的。

    不仅借了,还一大早麻烦人家骑过来放在公寓楼下,再麻溜地坐地铁回家,禁止当电灯泡。

    如果不是关系好,可能早就翻脸绝交,更不会在离开时为他加油打气祝他成功。

    单车向梅田方向骑行。

    那一片的居民区景致宜人。

    路边的野草是嫩嫩的柠檬黄,几朵蓝色的小花在用纯白的花蕊烂漫微笑。

    毛茸茸的狗尾草绿意盎然,一点风吹就如不倒翁般摇头晃脑。

    阳光下的灰发褪色得愈加严重,不单单在头顶有金色的发丝,还能看见长出的黑色发根。

    “你骑得很不错啊。”Hiroaki控制好车速尽量并排而行,奈何道路太窄,有行人要避让,有车辆要警惕,索性加快速度骑到前方替后面的人解决这些烦恼。

    Ryota粲然一笑,晒红的脸又白了个度:“太久没骑了都不知道刹车在哪一边了,只是读书的时候骑过。”

    “足球也是读书的时候开始踢的吗?”

    “是,高中有社团。”

    “好想去看你踢足球啊。”道路变宽,灰发少年减速和后面的人并排。

    他很怀念高中时期的生活,每天九点上学,下午三点放学,然后去往社团找同学玩,玩到门禁时间就回家,不用忙着打工赚钱,也不用愁心未来是何样。

    Ryota答应他:“下次社团活动我带你一起去。”

    “好啊,可是我去了,你们那位前辈不会生我的气吧。”

    这做作的茶言茶语让Ryota无奈一笑,想了想说:“你这么好,他为什么要生气,是我邀请你去的,如果他生气,我也会生气,我不允许别人这样对待你。”

    真诚炽热的眼睛盛满夏日的光景,能见溪水在山谷静淌,白云在屋顶游走,流萤在梦里飞舞。

    Hiroaki隔着一闪而过的斑马线注视他,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赶紧看向远方,加快蹬车的速度。

    “等一下,Hiro,你是害羞了吗?!”

    Ryota发现了这罕见又奇妙的表情变化,很大声地质问他,加快速度追赶。

    握住车把手的手心直冒汗,身后转来爽朗的笑声,灰发少年浅笑不回应。

    就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啊,搞得他好局促好扭捏,而且发现了也别说出来啊,他无地自容地想挖个坑埋进去。

    骑到有水龙头的地方,两人都下车,打算喝点水再走。

    Hiroaki打开水龙头,水柱往上喷,这种设计便于行人俯身张嘴就能喝到水。

    他瞥一眼身旁的人,居然还在弯着眼睛笑他。

    使坏的手接上一点水趁其不备洒向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好凉!”小脸立马拧巴起来,后退几步,拿手抹了一把。

    “抱歉,水开大了。”

    Ryota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生气,只说:“你害羞的时候挺可爱的。”

    物理攻击没用,Hiroaki心里破防了:“我…我不喜欢别人用可爱来形容我。”

    “那用什么词来形容你,你才喜欢。”

    “大。”

    Ryota被他一本正经的皱眉逗笑,这个词是多少1的尊严,0的追求。

    不妨就满足他,把词换一下:“Hiro害羞的时候好大。”

    再加一个挑逗的眨眼,酥掉了Hiroaki全身的骨头,定在原地,对着那张活泼灵动的脸,看得眼睛发直。

    还别说,真的大了。

    “你喝吗,不喝的话我要喝了。”

    “哦,马上。”缓过神的灰发少年俯身如牛饮水,大口大口地喝着。

    干燥的嘴唇被水滋润后,粉嘟嘟得像喜之郎果冻。

    过瘾后起身嘀咕句:“这样喝好像在口。”

    Ryota先是诧异他的联想,后又笑着问他:“真的吗?你有帮别人口过?”

    Hiroaki抬手擦擦嘴,优雅地夺回自己的主导权:“如果我说有,你会像上次一样吃醋吗?”

    “我…什么时候吃醋了。”死去的记忆突然提及,Ryota不想承认,只好上前用喝水来遮掩慌乱无措。

    “别人问我要电话号码的时候啊。”

    他一直喝,良久才含糊不清地回复道:“我没有吃醋,我只是觉得那个人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是,我不喜欢那样的类型,可是你喜欢吗?”

    Ryota没有回话,猛喝两口准备起身,却听见一句:“去酒吧物色好了吗?”

    原来问了一大堆,点在这儿。

    他擦拭两下嘴,忍不住想笑:“那家酒吧的顾客很不好看,都是四十多岁的老大叔,看起来没有情趣,也让人没有性欲,好无聊的。”

    那天他和同学喝了杯酒就走了,毕竟未成年在里面被发现饮酒,后果会很严重的。

    虽然还是有很多想吃嫩草的老牛来搭讪问联系方式,但都被他拒绝了。

    也并不是所有的地域都如此开放,gay吧在这个国家不多,他只是好奇,想去玩一玩,见识一下世面,又不是非要发生点什么。

    Hiroaki听完哈哈大笑:“你怎么去了那家古董店,应该去对面那家帅哥多的酒吧啊,有时会发入场券,搞惊喜派对,必须穿六尺裈…”

    Ryota冷冷地盯着他,很快那笑容就僵硬在得瑟的脸上。

    “哦,是吗,那我下次就去你说的那家店,麻烦有入场券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说完,人转头去骑车了。

    灰发少年心想:完了,暴露了。他心急如焚地跟过去,肠子都悔青了。

    “我没有入场券,我已经很久没去了。”

    去了也要偷偷摸摸地喝酒,很拘束不自在。

    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看帅哥找对象,不是什么酒后乱性,借酒消愁。

    骑行之旅从居民区穿行到百货大楼。

    下午有课程,吃过午饭便绕行了回来。

    Hiroaki打电话叫朋友来把自行车骑回家,Ryota就陪他在围墙下一个阴凉的地方等着。

    中午的太阳烘烤在大地的正中央,将树影缩小,热得树上的知了节节浪叫。

    眼见毒辣的日光晒向细嫩的手臂,灰发少年把身旁的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手垂下时不小心触碰到白皙的手指,他试探性地碰了碰手背,没有拒绝的意思,也没有接受的暗示,他壮起胆子又碰了碰,这次却移走了,好像伸进裤兜拿手机去了。

    他失落地收回来,找机会解释酒吧的事:“热吗?”

    低头看手机的少年摇头说:“不热。”

    可是汗水早已从鬓间流下,打湿头发,润泽脖颈,似涂抹了精油,光滑细腻。

    高挺于侧脸的鼻梁英气俊朗,透红的耳廓仿佛随时散发花与果实的香甜。

    微微上翘的嘴角似笑非笑,恍若一只蝴蝶飞入握拳的手心温柔地振翅,酥痒得想揉进身体,却又贪恋翅膀划过肌肤的记忆,不想就此放生。

    “我决定追求你的那一天就没再去过酒吧,也没再和别的人聊过天,这都六月了,我还是没能让你喜欢我,很失败吧。”

    低沉的嗓音伤感萎靡,像在空旷破旧的教堂忏悔,自嘲中带点感慨。

    真情流露的话语触动Ryota的心,他看向他,眉间微皱,恻隐之心呼之欲出:“不是的,我每次和你见面都很开心,那种感觉很好,和别人的不一样,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也喜欢。”话音刚落,Hiroaki就急不可耐地回应。

    如果不激一下,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Ryota的真实想法。

    视线交汇的双眸慌张地左右躲闪,得逞的笑太过蔫坏,让Ryota又羞又恼。

    Hiroaki垂涎一眼红润的薄唇,再游历一番清亮圆溜的眼睛,最终将炙热的眼光停留在嘴唇上饥渴地滚动喉结。

    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对方往外扩散的热气,那是正值青春而勃发的荷尔蒙,悄无声息地灌入鼻腔,像注射一支兴奋剂,瞒着彼此心跳加速。

    Ryota赶紧转过头去,脸像发烧了一般,眩晕guntang:“我下午两点有课,可能来不及了,我先走了,你…晚上见。”

    他找个借口匆忙逃了,尽管后面的人呼喊也不敢回头。

    自以为对Hiroaki只有好感,然而刚才想接吻的冲动似乎不止这么简单。

    他对他有喜欢,只是还没有想清楚要不要答应这份追求,感情的事情要想明白,不能因为一时的激情澎湃就莽撞答应。

    他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Hiroaki付出的真心负责。

    -

    当天晚上,外面打雷下雨,居酒屋的客人来得少,勉强坐满三张桌子。

    Ryota忙完厨房的工作,躲去换衣间休息。

    一推门就看见凳子上的人严肃地看着手机,仿佛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难题。

    他关心道:“你怎么了?”

    Hiroaki闻声回应:“没什么,我在联系之前理发店打工的店长。”

    因为太久没去,想问一下还招不招兼职工。

    “你两边都在兼职,很累吧。”

    Ryota并不知道他已经没有去理发店了。

    “不累,我只是偶尔去一下。”Hiroaki把架着一条腿放了下来,挪出位置让站立的人坐。

    “感觉去理发店兼职要轻松一点,不用干重活,还能学习知识,可能就是报酬会有点少…”Ryota自顾自地说着,语调轻快,内容关怀。

    温暖的脸庞如同感恩节点的一支蜡烛,火光中鸽子成群结队地飞过广场,小提琴悠长地环绕喷泉,人们在一望无际的花园里载歌载舞。

    打字的手忽然停下来,Hiroaki抬眼凝望他,不多时又看向手机。

    等来店长回复后,他将手机一揣,打了个哈欠:“好困。”

    Ryota笑着说:“你睡一会儿吧,外面有我看着。”

    “这灯太亮了,我睡不着。”略带娇气的手指了指头顶亮晃晃的灯泡。

    “我帮你关掉。”

    Ryota起身走到门口边关掉电灯。

    转过身时,一双大手突然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倒在墙上。

    他懵了,却也不忘挣扎:“Hiro,放开我。”

    急躁的呼吸逐渐靠近,他怒瞪黑暗中那双情动的眼睛,很清楚他想做什么。

    “你再不松开我,我就要踢你了。”

    “没关系,我会大叫,你也不想外面的人听见吧。”

    被拿捏软肋的Ryota低下头,放弃抵抗,但也不愿服从。

    按住肩膀的手绕到脖子后面用力一掐。

    少年如惊弓之鸟一般抬起头来,被迫吻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