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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明】画堂春

    *大漠故事系列2

    *破镜重圆故事

    ——

    陆云野!快跑!别回头!不要回头!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在丛林里游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形成一团黑色的阴影,发出嗡鸣的诡异叫声,细看原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汇聚而成,所过之处活物寸草不生,只余下累累白骨。

    “陆云野......”身后有个男声发出叹息似的轻柔声音,陆云野浑身一抖,明知道全身都在抗拒,内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焦急大喊着不要回头看,可身体却不听使唤转过头去,他惊恐回头发现不知何时一条紫黑色剧毒大蟒正冰冷恶毒看着他,随即张开了血盆大口将陆云野整个吞噬。

    “啊!——呼哈......”陆云野一个失声惊叫从床上翻下去,陡然的失重感将他拉回现实。

    他赤裸着上半身,睡觉出了满身的汗,随意去后院打了桶井水从头浇下,胡乱抹去脸上水渍,甩了甩头发。蜜色的肌肤上泛着水润的光泽,身上各处遍布的疤痕更为他添了一份野性,陆云野像一只懒洋洋的塞上豹,若是拉去中原街上遛一圈,定能迷得小姑娘们争相丢香囊了。

    陆云野随意扎起黑发,捞了件离自己手边最近的燕云教服穿上,抄起弯刀一个大轻功落在了对面山上的房子门前,毫不留情一脚踹开提气大喊一声:“陆知意!别他妈躲在被窝里撸鸟了!出来干活!”

    “我cao!”陆知意连忙拉上被子盖住他身旁一晃而过露出雪白色一片的人,怒而大喊:”陆云野!你他妈有病啊!“

    陆云野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也不再看背后踉跄抓着裤子乱套的陆知意,没好气道:“谁知道你小子青天白日尽干些下流事,”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揶揄道:“一柱到晴天啊陆知意~”

    “去你妈的。”陆知意穿好衣服给他一胳膊肘,身后传来泠泠的铃儿响声,陆云野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房内的五毒男子点了个头,长臂一伸一把抓住陆知意:”你男人我带走了!“

    随即把陆知意丢往山下,轻功闪身足尖一点,伴随着陆知意的叫骂,两人翩跹的身影如同翻飞的沙鹰,最后化为一个看不见黑点。

    两人一路闲扯到了龙门,陆云野叼着根狗尾巴草躺在荒漠破落隐蔽的屋顶上,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屈指弹了下雪白的弯刀,抖去雪刃上的血珠,等待着劫镖下一个路过的傻子。陆知意瞥了眼拉着兜帽假寐的陆云野,又看了看那滴滴答答滚落血珠子的白晃晃弯刀,心中暗叹一声自己倒霉,撞上陆云野这厮起床气狗脾气发作的时候了,也不知那人所求之事能否成功。

    “看你憋了一路了,有屁快放。”陆云野拉开兜帽面无表情吐出狗尾巴草看向陆知意。

    得,果真瞒不过这大爷。陆知意阴阳怪气学着中原人那般模样假手拱了个拳:“云大爷,小的有事禀报。这儿有个大活儿等着您老去临幸~“

    陆云野翻身皱眉嫌恶看了陆知意一眼:“我早不干这行了,你回绝了吧。”

    陆知意看他拉着兜帽又要翻身睡回去,急急忙忙去把他掰回来:“别啊好哥哥,看了这单再回绝也不迟啊!”

    陆云野惊悚得跟见鬼一眼看着陆知意,被他恶心的鸡皮疙瘩起一身,能让这家伙这副模样来求他的单主,他都要怀疑对方到底是拿捏了陆知意什么把柄了。陆云野没点头也没拒绝,他眯起眼睛审视起陆知意:“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陆知意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假模假样地:“哪儿能呢哥,好师兄,做师弟的怎么会害你呢?”

    陆云野“呵呵“两声,知道陆知意惯会讨巧,每当露出这副假笑的时候定然是背着他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了,正心虚呢。

    不过对方既然都能求到陆知意头上了,想来他就是避而不见逃也逃不掉,毕竟——

    作为杀手“云豹”的他早就销声匿迹五年了。

    不过陆知意有句话说得对,他定然不会害陆云野,若是有一天连陆知意都不可靠了,陆云野不知还有哪里可以去。

    “拿来吧。”陆云野叹了口气坐起身朝他努努下巴,好不容易磨得陆云野松口的陆知意本来该欢欢喜喜全盘托出,可临到头又犹豫起来,不安夹杂着担忧看了眼陆云野,陆云野是个火爆性子,这么多年的隐居生活也没把这性子磨平和,他见不得陆知意这磨磨唧唧前走三后走四的算计性子,他算了这么多年也算不明白,索性就这么随波逐流过日子。

    陆知意刚拿出张薄薄的单子就被陆云野劈手夺了过去。

    “今以黄金千两诚聘杀手云豹为暗中贴身护卫为期七日......“陆云野正疑惑不是请他出山杀人反倒聘请自己做保镖,找上云豹这个名号多是奔着灭其仇人满门全家去的,这当保镖倒是头回遇到,心中腹诽着话说这谁写的单子,写的跟他妈富婆重金求子一样......

    陆知意紧张看着他,陆云野看完随手扔回陆知意怀里,给了他答复:“行了,既然都能找上你做中间人,你也去回了他,这单子,云豹接了。”

    “目标地址和委托人写好了一并让离火叼了给我,三日后必定上门。”

    陆云野心中不免感叹,没想到五年后第一次动用云豹这名头再次出山,竟然不是为了杀人反倒是当保镖,怪道世人常说世事难料,果真世事难料啊——

    三日后,云豹果真如约而至。

    陆云野蹲在目标委托人家的房梁上,回想起出门时陆知意那古怪又心虚的眼神,活像他是个第一天去死亡之海历练的小猫子崽子似的,絮絮叨叨跟个老阿姆一样说着什么师兄见机不对你就跑,陆云野不耐烦一刀背把他拍走扛起弯刀掏了掏耳朵:“得了吧小知意,我可不是第一天拿刀杀人的猫崽子,你这身武艺还都是我拿弯刀拍出来的。何况这次就去护个人,出不了事。”

    陆知意欲言又止,最后只好闷闷说好吧,又强调了最后一定要平安归来,活像等待着陆云野的是什么龙潭虎xue。说完拉着他的苗疆相好一溜烟跑了,对他说辞是要跟着对象去中原玩几天。

    “吱呀——”

    思绪被推门声打断,对方在门扉上又叩了三长两短的五声,陆云野便明白了这是自己此次雇主了,于情于理都要露个面,不然干完活儿雇主都没发现他说不定得以为他跑单了。

    他一个轻巧闪身从房梁上落地到男子面前站定,背着两把如秋水般寒凉的弯刀,带着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云豹。”

    对面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轻轻点了个头。

    陆云野本想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隐身去房梁上蹲着,却在看到对方那张脸的瞬间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而在对方疑惑看过来时下意识脑子一空白,闪身躲回了房梁上藏匿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陆知意那小子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陆云野短暂的惊愕一瞬强行压下自己内心的惊涛汹涌,他的委托人,龙门荒漠近期声名鹊起的黑市风云人物,一来就搅弄得龙门这地儿不安生,把本就纷杂爻乱的商市搅得更加如一趟浑水,黑市的不差钱,更别提这地儿还是西域与中原互通往来紧要关卡,这一来一去吃拿卡要的,个中油水之丰厚令人咂舌,光就是在此地做些中西货物倒卖的生意都能赚的盆满钵满,更别提暗中水更深的黑市了。

    若要说首当其中的,却是一位丐帮弟子。

    按理说丐帮弟子总舵离此地千里之遥。势力多盘踞在洞庭,扬州,东海一带。此人却自从一年前来了龙门后像是在一群安逸久了只知道张嘴接食的呆头锦鲤中冲入了一只凶狠鲶鱼,硬生生在这错综复杂树根盘踞的混乱黑市中厮杀开一条血路,不少人被逼狗急跳墙,开出黄金千两的价钱,不惜一切也要这丐帮的项上人头。

    此人也正是被黑市人称“过江龙”——江铮。

    江铮......陆云野在心中喃喃默念,这个他本以为藏在心底最深处已被掩埋的名字,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故人。

    过江龙,原来是你......陆云野面色复杂,心中一哂,罢了,即便认出来又如何,他二人如今早已形同陌路,也没有任何理由再同他产生纠缠,更何况——自己这副落魄模样,又有何颜面出现在江铮面前呢?

    他不动声色将兜帽更加往下拉了拉,只要熬过这七日,横竖现在江铮不主动相认,他就当个尽职尽责的护卫好了,七日一到,拿钱走人,管他江铮李铮。

    仿佛是洞悉了陆云野此刻心中所念所想一样,江铮手中勾着的酒葫芦随手一转,一副风流倜傥的邪气模样,勾起冷飕飕的阴狠笑容,懒洋洋寻了把椅子往后一仰:“陆云野?”

    陆云野心中暗啧一声,只当自己是个听不见的聋子,继续蹲在房梁当脊兽。江铮喝了一口酒,带着云幕遮看不出他的神情,哪怕带着云幕遮这人竟准确无误找到陆云野隐身蹲着的房梁柱子上,对准那根柱子狠狠一脚踹上去:“没死呢?没死吱个声。”

    草!这狗东西!陆云野被他带着内力对着柱子的一踹差点从房梁上跌下来。

    他翻了个白眼,江铮这狗东西的德行竟然是半点没变,还是贱得阴损,他默不作声换了根房梁柱子蹲,哪知这人也不回头,仿佛背后头顶长满了眼睛似的反手一个空酒葫芦扔过去,陆云野下意识一个闪身,江铮便摘了身上一枚铜钱朝他小腿掷去,这一切就在瞬息之间,陆云野小腿麻筋一阵抽痛,脚下一崴“扑棱”一声像一只黑蛾一般从房梁上摔下来,磕在冰冷冷的地上,江铮听着都疼,还配合性忍不住“嘶——”了一声。

    陆云野疼的龇牙咧嘴,一个翻身怒而抄起弯刀要朝他身上砍去,吓得江铮一个迅猛蹿上房梁,陆云野怒火中烧,小腿麻筋正痉挛疼着,再三告诫自己不跟狗比前任一般见识,却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江铮你个狗东西!你给我下来!”

    “诶,说好贴身保护的啊,活儿还没干完就要反水是吧,堂堂杀手云豹也不怕说出去坏了名头,你......”

    “我呸!早知道是你的单子,我直接拿去茅房擦屁股!”陆云野气得不轻。

    江铮从房梁柱子上探了个脑袋回呛道:“真的吗?那单子是我亲手写的,写之前刚好躲被窝里撸了一发没洗手,没想到还能三生有幸跟你的屁股亲密接触一下。”

    “我cao!”陆云野带着满脸崩溃的一声惊呼,说罢也不管江铮还挂在房梁上了,冲出去就找了个地儿洗手,江铮刚呼出口气从房梁上跳下来,抬头便看到门外一脸震惊两脸懵逼难以置信心痛交加惊诧不已的复杂神情的小徒弟,不知站在那里看到了多少,但脸上颜色如此丰富,想必是看完了全程。

    江铮cao了一声,抹了把脸。

    下次一定记得关门。

    —

    待陆云野黑着脸甩着手上的水回来,索性也懒得跟江铮装模作样了,一脚踹开大门,嘴上也不打算给自己积德:“江铮你这个贱得皮痒的老东西——”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踹开的门内所有人端端正正坐在桌子边上开会,连茶都斟上了,还冒着袅袅白烟,所有人惊讶看向门口,只见陆云野沉默着,沉默着......唰得隐去了身形。

    他木着脸内心想着,若是有一天明教功法没有了隐身这门功夫,他真不知还怎么从这个尴尬的世界活下去。

    江铮半晌才像是回过神来,握拳掩饰性咳嗽一声,抬了抬手示意:“继续汇报。”

    但细微抖动的肩膀和疯狂掐自己大腿的行为怎么都不能掩饰这狗东西在强行憋笑的事实。

    待月上中天,众人散了会,江铮捏着肩膀活动了下酸痛的肌rou,伸了个懒腰,也不知是在对空荡荡的屋子里的谁说话:“人都走了,该出来了吧?”

    空无一人的房间内依旧无人回应他,江铮啧了一声,又从身上摘了枚铜币向空气中某处掷去,嘀咕着:”每次都来这招儿,不用钱还请不出你来,磨磨蹭蹭跟请大姑娘下花轿似得。“

    还没等他说完,脖颈间陡然多了一抹凉意,一轮泛着秋水泓光般寒凉的弯月宛如收割人命的利器,速度之快连此方天地都要割穿,仿佛在两人沉默僵持的气氛中拉出一条口子,无穷的杀意倾泻而出,携着簌簌的冰凉刀气,江铮一偏头大掌一拍,绕着桌子灵巧一翻,退远了去,下一秒只见那上好木头打的沉如千金的桌子就这样轰然倒塌被劈成了两半。

    陆云野如同一头蓄势待发已久猛然出击的豹子一般,只待这一次致命一击能直击猎物咽喉,江铮面对这直击而来的杀招却不躲不避,任由那弯刀朝他脖颈割来,秋刀割破皮肤,男人的脖颈间赫然多了一道血痕大咧咧横堑在上面,无声流淌着鲜血。

    “怎么了?”江铮勾起一抹邪性的笑容,陆云野死死盯着他,隔着云幕遮看不透他眉眼,但眼前丐帮扬起的笑却越来越放肆,甚至带了丝癫狂之意,他宽大的手带着常年握棒的厚茧,反手拢住陆云野颤抖的手,带着他握着刀柄将弯刀往自己咽喉推了推,脖颈间的鲜血又挤得溢出来许多,顺着弯刀断断续续向下流到刀柄,流到两人的双手。

    “下不去手么?”江铮轻笑一声,还空闲着的另一只手揽住陆云野的腰往里一抱,“要我帮你一把吗?只要再深入一寸,你就能彻底割破我的喉咙,割下我的脑袋,带着我的人头去讨赏,大把大把的黄金便有人为你双手奉上了。瞧,多简单啊,云豹——”

    “就像你五年前做的那样不是吗?”

    陆云野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弯刀,那把杀人如麻收割无数人命的神兵利器就这样“叮铃”一声掉在地上,他的眼瞳再也盛不住满溢的泪水,像是流淌的熔金,guntang得一颗一颗滴落在江铮手上,烫进他心里。

    五年前,那时的陆云野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时的陆云野不过才二十出头,他年轻气盛,他狡黠顽皮,他带着满身的野性和不认命,像一匹从西域塞漠闯出来的小豹子,无人不为那来自异域的野性坚韧的美丽所折服。

    与此同时初出茅庐的杀手云豹也正是在此时打响了在中原的名气——

    那时的杀手云豹,远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他当真快乐的像在云上奔跑的野豹,他曾在高朋满座中与人痛饮至月上中天,也曾在绿林穿梭高楼迭起间与人角逐高下,也曾在瘦西湖旁与人谈论风月,也曾与人并肩作战酣战至天明。

    那时的江铮有幸见过最美好的陆云野,他也毫不意外的,同那些人一样为这匹来自塞上的小豹子着了迷,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他们两人大声笑着闹着,恩爱时恨不能做遍天涯海角地滚床单,吵起架来也大声毫不留情嘲讽对方,若要骂战起来定要吵个痛快,闹的气性上头,对视一眼,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了。

    可即便如此两人也心中窃喜——再没有人能比对方更能对自己胃口,对自己脾性了。

    就好像燎原的烈火碰见了最烈最辣的酒,一下子便火烧个不停起来,势必要燃个轰轰烈烈才好。

    可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一切都从遇到那个此生最不该遇到的人开始,曲榭水。

    即便是现在的陆云野回想起来,依旧会忍不住的陷入无穷的梦魇中去。

    那时的杀手云豹初出茅庐,正是少年意气,正负盛名,骄矜的豹子哪里会去低头注意阴暗处窥伺的毒蛇。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当一个杀手技不如人败了,等待他的除了死亡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陆云野心中没什么好惋惜的,杀人者人恒杀之,闭着眼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下辈子还是条好汉。

    曲榭水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除了死还有一个选择,那便是生不如死。

    那时陆云野再也不想回忆的时光,漫长不见光亮的黑夜里,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不记得那段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但唯一留下的,似乎只有刻进骨髓回忆起来连全身上下都有蛊虫在钻心一样令人发狂的疼痛了。

    可曲榭水似乎仍觉得不够,他想要一出好戏,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他想看如陆云野这般燎原烈火的人烧到最后只剩干枯的灰烬的模样,于是他对麻木的陆云野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

    回到江铮身边,并且亲手杀掉他吧。

    陆云野浑浑噩噩的脑子已然不甚清醒,他甚至绝望的想着,结束这叫人发疯的一切吧,于是等回过神来时,他被蛊虫cao纵的身体已然双手紧握双刀,牢牢将江铮插了个对穿。

    周围很快乱成一片,他看见有人在他身边说些什么,可那些人嘴巴张张合合,他竟是一个字也不能读懂,他拼了命想挣扎出这具桎梏的身体,拼了命想要大声喊着:不是的!不是我做的!

    可他最后只能遍体鳞伤闪躲着逃离,像水沟里最狼狈的老鼠一般只敢躲藏在最阴暗的角落。

    他想,曲榭水最终还是赢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出好戏。

    甚至到最终,他冷眼旁观着曲榭水被蛊虫反噬万虫啃咬而死时,他依旧不能走出这场曲榭水给他精心策划好的大戏。

    从层层叠叠的西南密林中逃出来时,他茫然至极,不知去哪儿,不知还能去哪?

    回明教吧,他想,就当云豹已经死了。

    疲惫的灵魂也应该在故土得到安息。

    回到明教时,他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陆知意,他一手养大的小师弟。

    陆知意没问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云豹已死传闻,也没问这些年来云豹心狠手辣惨绝人寰的灭门行迹,他只装作毫不在意以为陆云野没发现一般悄悄抹去眼泪,开口说了一句。

    师兄,你回来就好。

    陆云野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原本拿着弯刀想要自戕,又放下弯刀,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只当自己没去过中原,没走那一遭,只需要一直当个缩头乌龟一般,躲在自己的绿洲就好了,可他没料到,江铮宁可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再撞上他一次。

    —

    江铮听完陆云野断断续续说完这些年,也没发话表个态,陆云野也不是个悲春伤秋的性子,他脚尖勾起弯刀一踢转回手里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要是觉得我亏欠你,我让你捅回来,也算两清。”

    “这单子结束后,你我从此陌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互不相欠。”

    江铮听完这句话才险些气笑了:“陆云野,你真是出息了,我当年为了找你求爷爷告奶奶地挖地三尺,你说一句两清就两清了?”

    见他神情不对,似哭似笑,陆云野吓了一跳,心里也颇不自在:“你干嘛?我可告诉你,别学那肝肠寸断的做派,我现在每天在龙门劫个镖收收保护费日子过得也挺美滋滋的,倒是你——”

    他习以为常了和江铮阴阳怪气大小声:“江大当家——好大的作派啊——”

    一边数落着江铮,一边又忍不住扭头过来盯着他看:“倒是你,几年不见还把眼睛搞瞎了,这下好了,又贱又瞎,更没人要了——”

    江铮再也忍不住,一把扛起他往自己房里走:“你当老子这些年兢兢业业打拼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找你这个小混蛋的下落!”他咬牙切齿,一边阴恻恻不怀好意说道:“又贱又瞎没人要?挺好的,我这都是为了找你哭瞎的,我这个烂摊子正好由你收拾,咱俩谁也别嫌弃谁。”

    “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俩现在可是单纯的商业关系,别他妈想一通糊弄过去白嫖老子!”陆云野一个手肘敲过去,江铮吸了口冷气又挂起一副五行缺德的笑容:“哪里白嫖了?这不是给了黄金千两呢嘛?”

    “哪呢?”陆云野伸长了脖子在房间四周打量。

    江铮洋洋得意扬了扬自己那颗脑袋:“喏,过江龙项上人头,价值黄金千两,你要是耐心再等个几周,说不定还能涨一波价。”

    “去你的江铮,再信你老子是狗!”

    陆云野被他往床上一摔,倒也全然忘了那身功夫,像是恢复了往日里少年脾性那般不顾一切乱挠起来,他下意识一抓,扯掉了对方的云幕遮,陆云野看着手里的黑布又看看对方依旧眉目英俊深邃,眸如点漆的双眼。

    冷笑一声扔了手里的云幕遮:“为了我哭瞎的?”

    江铮哈哈干笑两声:“他们说装残疾挨打的时候能打轻点。”

    “啊——!”

    陆云野一个顶膝让身上的死丐帮鸡飞蛋打,江铮痛的神色都扭曲了也执着没放开他,他凑近陆云野通红的耳朵尖轻笑出声问道:

    “小豹子,你说的让我捅回来,还算数吗?”

    “只不过,我要捅的可就不止是一下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