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极北之境的老国王

    与那条载着小女神的船飘飘荡荡的海洋相隔遥远、位于大地另一端的极北之境，一位老者正伫立于大敞的窗前，对着将万物覆上银霜的暴风雪沉思。

    老人身后的房间朴素却舒适，火焰在黑铁壁炉中燃烧，不合常理地有着两扇巨大的窗户。此时风雪正从这窗中不断吹入，扑打在窗前之人身上，却好像对那具老迈的躯体造不成半点影响。

    在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冰做的王冠。这老人便是人类七国中极北之国的国王。

    冰冠之下的目光穿越呼啸狂风，望向那依稀可见形状的连绵山脉。几千年来，暴风雪肆虐于这片苦寒之地，然而在雪山的另一侧，融化的雪水汇作数条大河，浩浩荡荡灌溉了无边无际的沃土。

    老人在想埃诺璀克，位于那片广阔丰饶的平原之上，占据了历来人类最精华、最富有之地的国家。此时的埃诺璀克想必依然温暖，而且食物充足。归来的使者说，街上的人们身着轻便透气的衣物，干活累了会高高挽起衣袖，坐在井沿喝下一大杯金黄冰凉的麦酒。孩子们在玩耍时把吃剩的面包撕成小块投喂不怕生的鸟雀，或是放在树荫下观察蚂蚁如何慢慢搬走。

    数月之前，他的国都中出现了一名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在广场上向贫困饥饿的民众发表演讲。起初老国王命令卫兵将他投入监狱，但后来又把他放了出来，乃至于亲自步下台阶迎接他进入宫廷，在一番长谈后让所有人像侍奉自己一样侍奉他，任命这个年轻人为王国的宰相。

    宰相说的是对的。老国王想。埃诺璀克一直以曾为帝国的核心地区而自豪，在他们那位非凡的王储降生后，更有了他将是再度统一七国之人的预言流传。

    这几年来，埃诺璀克对周边几个邻国或拉拢，或打压，立下数道盟约，还试探地吞并了边境的几个城市。而他曾见过尚还年幼的修里亚一面。

    那个美丽不似凡人的金发少年眼中看不到丝毫欲望，在他长大后，将成为如无情的机器般，只为回应民众期望而行动的君主。而这将是每个尚且对权欲有所贪恋的王者的噩梦。

    原本他在修里亚如诅咒所言陷入沉睡后有所松懈，但却获得了埃诺璀克宣称从针对坍塌神殿的最新考古中发掘出了蒙尘千年的空间魔法，开始尝试重建传送阵技术的情报。间谍甚至发来了正在建设中的巨大空间枢纽的图像。

    时空魔法——千年前的皇帝正是凭此实现统一。皇帝的命令遍及帝国每个角落，皇帝的军团随时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现。令七国的旧王室闻风丧胆，也最终招来神罚，覆灭了不可一世的帝国。这注定带来灾厄的禁忌，理应随着那失败的皇帝与伪神一同被永远埋葬，不该重新出现在世界上。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老国王面对风雪，想起他的子女们。不久前他还曾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像熊一样雄壮、狼一样狡猾，令他引以为豪。但他们却愚蠢地将刀剑对准了彼此，鲜血溢满了曾盛着美酒与毒药的银杯。现在他只有一个丢了腿的长女，一个瞎了眼的次子，一个健康却吓破了胆的小儿子，还有四具刚刚下墓的冰棺。

    他并非贪图开疆拓土的功绩，也深知自己垂垂老矣，注定见不到七国一统的盛景。他只是太了解，太不放心自己的孩子了。太想在死前为他们再做一点……

    驻守在两国边境的是萨曼诺公爵长子，虽然年轻却已是龙骑士的阿维利和他的军团。这位龙骑士的名声在人类七国中和他的王储一样响亮，早已是各国年轻人向往的偶像。这种让士兵钦佩的敌人比令他们恐惧或是仇恨的敌人更让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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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暗中进行战争筹备时，老国王曾经询问过那个出谋划策的青年。

    “请放心吧，陛下。”有着一双深浓如无月之夜、近乎墨黑的紫瞳的年轻宰相淡然微笑道，“战机……很快就要来了。”

    *

    下一个终于到了哥哥的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