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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说:“贞贞,我来送剧本。” 这位大小姐喜欢人人叫她贞贞,上至总导演下至清扫阿姨,以显得自己亲切可亲。 里边传出一把娇腻的女声:“进来吧。” 西棠推门进去,吴贞贞已经穿好了戏服,一件牡丹刺绣的大红宫装,露出一片雪白的胸口,正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对镜贴花黄一边说话,声音拖得老长:“我上周在恒隆,看到了……” 背对着门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没等她说完,便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喜欢什么自己去买,不要来跟我说。” 电光火石之间,如一道闪电劈落,西棠只觉眼前滚过轰隆隆的一片黑暗降落,那一瞬间再也动弹不得。 男人的声线低沉,醇厚,冰冷,丰厚如一把大提琴最饱满的弦,却是冰寒的,如结冰的溪水流过坚硬的岩石。 仿佛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的傍晚,天色灰暗,庭院茫茫,想身边有个人,想暖酒,想喝醉,想跟他共赴地老天荒。 很多年前,也是在一片黑暗中,她走进灯红酒绿的包厢,牌桌上人影绰绰,不见真容,只听到一个男人的低沉声音,带一点点笑意:“等会儿,碰四筒。” 那一瞬间只觉得皮肤发紧,脑中一阵阵的晕眩,身体非常的渴望被抚摸。 不管隔了多少年,哪怕是在梦中,她也常常听到这个声音,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声音。 作为一个科班表演专业出来的学生,她最喜欢的演员特质,就是有一把好声音,台词念得好——低沉、饱满、性感,充满感情,这戏基本就成了大半了,这比空有一张好看的脸管用多了,所以后来即使见到了赵平津,发现声音这么好听的男人,竟然天打雷劈地同样拥有一张足以倾倒众生的脸庞,真是老天瞎了眼什么都让他长齐全了。 跟他的脸相比,西棠仍然最爱他的声音,有多爱呢,爱到那时候晚上关了灯,两个人倚在床上絮絮地说情话,一片黑暗之中,仿佛看得见,眼前的空气中丝丝缕缕地漂浮着他的声音。 那是她记忆中,最幸福的时候之一。 西棠感觉到手中纸张在震荡,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手在发抖。 吴贞贞眼波飘荡,娇嗔一句:“讨厌,人家不是说这个了,我是说我看见了高先生,他新的女朋友还跟我搭过戏呢……不过我在店里试了一个包……” “西棠?西棠?”听到吴贞贞在唤,西棠终于回过神来。 西棠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用力掐住自己颤抖的手腕,慌什么,怕什么,都过了那么多年了,早已经不是一路人。 目不斜视走到吴贞贞身边,在她的大腿根蹲了下来,背对着沙发上的人,递给她剧本,低声细语地说话:“待会儿这一场有改动……” 吴贞贞扫了她一眼,身上穿一件臃肿的黑色棉衣,脸上蜡黄,黑眼圈很重,大约早上又去跑戏了,她蹲在她的身边,眼光一动也不动,非常的守规矩,嘴角一直有点轻轻的温柔笑意,当然这是对剧组里的导演和主演,吴贞贞也看过她板着脸将手下的场务助理训得不敢吭气,这个公司八面玲珑一般的女孩子,据说也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好像还替她演过几次替身,却一直拍不红,现在年纪也大了,大约真的只能改行做幕后了。 她满意地笑笑,然后娇滴滴地说:“小宁又要麻烦你了?” 西棠说:“我已经批评过她了,一会她跟你上戏。” 吴贞贞不置可否。 西棠眼光一丝一毫不敢移动,只感觉到那个人依旧在沙发上端坐,却不再说话,西棠感觉右边肩膀和身体都是麻木的。 西棠又说:“今天阿琳请假,剧务临时请不到人,一会儿B场有场吊威亚的戏,还得麻烦您亲自拍了。” 果然,吴贞贞喊了一句:“怎么可以这样!” 西棠陪笑:“人人都说您敬业,今天有记者来探班,我安排去采访。” 吴贞贞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门外来催候场了,西棠说:“我出去了。” 她站起来往外走,吴贞贞跟着站了起来,却是跟屋里的人撒娇:“还要拍威亚的戏,人家恐高嘛。” 屋里没有回应。 西棠转眼已到门外,吴贞贞大约不知道,那个人才真正恐高,而且最恨别人提恐高。 她走出来,吴贞贞也出来了,导演在廊下走过,吴贞贞立即迎了上去,挽住了导演的手臂往片场去了。 西棠浑身如虚脱一般,扶着屋檐的柱子站了会儿,终于感觉到肺里重新吸得进空气了,才拔步往里边走。 忽然听到后面有人说:“站住。” 那一瞬间,她心跳都停住。 她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后面的人压低了声音,却是带了一点恼怒的嗓音:“黄西棠。” 西棠只好站住了脚步,将发抖的手握成拳,慢慢地回头,却还记得带了一点点笑意:“好巧呀。” 西棠目光在他脸上轻轻掠过,没有敢细看,目光微微低垂,定在了他黑色大衣的第二颗琥珀色的扣子上。 她当然记得他的样子,五年过去了,他一点也没变老,白皙得如象牙纯釉的一张脸,五官俊美之中带一点削薄的硬秀,下颔的线条陡峻料峭,浓眉微微蹙着,眼底如一片幽深黑暗的海。 她知道他正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目光如一把冰峰一般利刃,一刀一刀地刻在上面。 他高挑瘦削的身影如一道黑色的墙,浑身有一股难明的怒火,他一个字也没说,西棠知道他在发火,她曾经那么熟悉的人,仅仅是站到他身边,她就足以能感受到他的每一寸最微小的情绪。 是,她知道赵平津恨她,他那样高傲猖狂的人,但凡有人折辱他一分,他必定恨不得回敬你十分,恨不得折磨得你生死不如,可是她还手脚齐全地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他堵在她的身前,她无处可逃。 大冬天的,西棠的整个后背一直在发冷。 他忽然笑了笑,笑意却没有半分抵达眼底:“混得不错嘛,都进组了。” 西棠心底淡淡地笑了,赵平津还是老样子,标准的普通话带点儿京腔,对熟人和不值得他客气的人,不正经的时候多,嘴上非得讨点便宜。 她也带了点嘲讽笑意地答:“托福,还过得去。” 赵平津问:“怎么没当上女一号?” 西棠笑嘻嘻地望了他一眼:“那么多美女,哪里轮得到我?” 这时走廊那边有人拖着长音喊:“西爷——铺道具喽!” 西棠应了一声,然后对着身前的人点点头:“再见。” 赵平津看着那个身影飞一般地逃走。 这么多年过去了,无声无息的,他早当她死了。 谁知道她还在这圈子里,看起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