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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信俯仰天下、青史留名吗?” 迟疑了片刻,佘准道:“我自在惯了,功名利禄对我来说反是负累,但你若是真心为百姓,我会帮你。” “佘准,你我相识十数年,心知我对荣华富贵、钱财酒色毫无兴趣,对jian猾误国、尸位素餐的官员恨之入骨,我想要权,是因为有了权,才能做我想做的,这一点,你要相信我。” 佘准点点头,嘲弄道:“但封野可未必相信你,倘若封野……想做皇帝呢?” 燕思空眉心一皱:“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受不了那样的束缚。” “如你所言,身为男儿,哪个不想建功立业,哪个没做过君临天下、坐拥江山的大梦?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想。” 燕思空沉默了片刻,道:“他是帅才,非帝才,再者,这是陈家的江山,陈霂登基则名正言顺,他若称帝,四方诸侯必反,天下必乱,他不会的。”他眯起眼睛,“倘若他真的想,我会阻止他。” “南玉,你这是铤而走险。” “我走的哪一步不险。”燕思空淡淡一笑,“哪怕刀山火海,我义无反顾,我燕思空,生来就要颠覆天下。” 佘准叹道:“我愿你能得偿所愿,不管谁当皇帝,我看都比现在这个狗皇帝要强,经你一言,我感觉灭顶之灾就在不远处了。” “确实如此,绝非危言耸听。”燕思空道,“佘准,我走后,一切就交给你和阿力了,你要将朝中情况尽数无遗地告诉我,你要保护好万阳,尤其别让孩子的事情败露了。” “我会的。” “等我的消息。” “南玉……”佘准欲言又止。 “说吧。” “你可有想过,你见到封野,会如何?” 燕思空怔了一怔。他想吗?也许是想过的,在无所事事的牢狱之中,他反复斟酌自己的计划是否能成,他是否能见到封野,可唯独每次想到与封野重逢的场景时,他就会避免再想下去。 当年他迎娶万阳,拒绝放下一切跟封野走,俩人已恩断义绝,后来他倒戈阉党,臭名远播,如今再相见,封野会如何看他? 他真的不敢想下去,他终有一天要面对封野,想一千遍一万遍,也无济于事,只是徒增忧愁。 但心底很深处,他怀抱着希望,他希望谢忠仁的下场,能令二人冰释前嫌,封野曾经对他情真意切,俩人也曾甜蜜欢喜,封野会……会谅解他吗? 佘准摇了摇头,一语戳破了他:“你是不敢想,对吗。”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想有什么用,庸人自扰罢了,等我见到他再说吧。” 佘准站起身,正色道:“南玉,此去西北路途遥远,不知有多少艰险在等着你,你要保重。” 燕思空郑重地点点头:“我会回来的,带着遮天蔽日的大军,回来。” 第174章 燕思空择日出发了。 昭武帝从卫戍军中调派了八百人跟着他。名义上是护送醉红,毕竟此马是价值万金的稀世珍宝,且是给封野的见面礼,以表大晟招降的诚意,其实也是为了保护燕思空,一是黔州多匪,二是定有人不愿意封野被招降,或许会对燕思空不利。 燕思空此行,是奉命巡视黔州府的巡按御史,同时说降叛军,他本是不能带兵的,这八百人马,是他向昭武帝讨来的,只听他一人调派,不过,等他到了黔州,会见到驻守黔州的大同军将领,他携有皇帝的密旨,着大同军全力配合他降服叛军,但那些兵马始终不是他的,不能善用,所以他手中可用之兵,就是这八百人。 当燕思空骑着醉红奔出永定门,他勒住缰绳,回头看了一眼那高耸于前的巍峨城墙,感叹这不愧是天下第一城,心中豪迈顿生,一首诗却不期然地浮现在眼前。 当年黄巢落榜,灰头土脸地离开长安,回头遥望都城,写下“我花开后百花杀,满城尽带黄金甲”,多年以后,带着叛军杀回长安,自他起,盛极百年的大唐走向了覆灭之路。 此时想起这首诗,实在是不吉之兆…… 燕思空转过了身,看着无远弗届的天际,毅然策马离开了。 他们一伍八百人皆是骑兵,且轻装急行,自伏口粮,一路长途跋涉近千里,只用了十三天就到了。他们不能不快,再迟一点,怕封野已经把黔州给攻下来了。 黔州处于蒙古、大同和中原地区的交界之处,是河套地区延伸向蒙古高原的唯一天然屏障,过了黔州,再无崇山峻岭,自古是西北的兵家要地,却因为当年大晟痛失河套,再难以聚集起有效的防线。即便四年前封剑平大败瓦剌,从蒙古骑兵手里抢回了河套地区的部分城池,但蒙古的散兵游勇不断侵扰,劫掠完就跑,来无影去无踪,没有百姓敢定居于此,更遑论开垦农田,黔州兵马不足,想从大同调兵,恰逢封剑平冤死,大同军备砍半,自顾不暇,最后只调来区区一万兵马,勉强靠着天险驻守。 但黔州九郡的城池,修建的目的是向外抵御蒙古人,面向中原的几座城池,最大的作用是护卫粮道和枢纽,无论是城墙还是守卫,都比较薄弱,正是封野可以痛击的软肋。 这几座城若被封野占据,不仅掐断了黔州粮道,连大同府也会受到一些影响,形势已十分危急。 燕思空刚进入黔州境内,就接到消息,封野已经攻下巧州,若再拿下茂仁,则黔州危矣,可起兵以来,一路所向披靡,几乎战无不胜的封家军,却在茂仁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失利,折兵五千而没有攻下城池。 茂仁一个区区三、四万百姓,守备军力不过三四千的小城,竟然挡住了封野士气高涨的五万大军。 燕思空听到这个消息,惊讶不已,忙问斥候:“茂仁守将是何人?” “回御史大人,是王烈王将军,但听说率军守城的,是茂仁知县。” “那是何人?”燕思空心想,这是何方神圣,一个小小的县令,竟能面对大军压境而抵死顽抗,这是怎样的雄心和魄力,又是怎样的果敢和睿智,不禁令他想起了当年的元卯,他一定得见见这个人。 “回御史大人,此人来头很大,是昭武二十九年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沈鹤轩沈大人。” 燕思空僵住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若非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他几乎已将此人忘记。颜子廉仙逝后,谢忠仁清算士族一派,恰时沈鹤轩上书痛骂阉党,从一个前途无量的金科状元被贬斥到了赤贫之地,几乎再不能翻身,他当时为封家的事焦头烂额,甚至没有记得沈鹤轩被贬斥去了哪里,原来,他就在黔州! 这样的天纵之才,竟埋没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做一个芝麻小官,实在是可惜。也难怪这蕞尔小城,能挡得住封野的起义大军。 燕思空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