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间有了jiejie,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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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的一个晴朗秋日里,当范闲的身世传遍京都的时候,我坐在承泽府中的鲤鱼池前看风吹皱一池绿水,我问承泽是否还记得叶轻眉遇刺那天的情形: “她的死讯,还是你告诉我的。” 承泽有些诧异,牵着唇角笑笑道: “不会吧,我记得我娘说,五岁以前,我还不会说话。” 我摇一摇头,缓缓阖上了目,将那一池倒映于眼底的活泼泼生意静静地掐灭: “不,你会说话,不过,只肯对我说话。” 五岁以前的事,承泽似乎都记不大清了,我也没有再对他提起过。 其实很小的时候,我曾将他带去过太平别院的,那时天刚下过一场春雨,到处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雨润青草的的甜香,叶轻眉便带他光着脚在泥里踩,上树掏鸟蛋,下河挖田螺,疯得不成个样子。那会他小呢,步子蹒跚站不稳,一不留神摔了个狗啃泥,我要带他去洗洗,叶轻眉却笑嘻嘻地说: “没事儿的,摔着摔着就长大了,玩儿完再洗!” 承泽也被她感染了似的,跑跑跳跳地追随着她的脚步,我们笑着闹着,疯累了,就将承泽夹在中间,并排坐在大槐树粗壮的枝干上,看着满院恣意盛开的桃花,微风拂掠耳畔,仰起脸,阳光便透过枝叶的缝隙轻盈地跃在脸上,我将承泽抱至腿上,轻轻靠在她肩头说: “听哥哥说信阳那边在为我修行宫,等修好了,我也教人种一院子桃树…… “jiejie,再过两年我就及笄了,是大人了,到时候你教我酿酒吧,等我酿成了桃花酒,就请jiejie来喝…… “我知道我做不成和jiejie一样的人,可是世间有了jiejie,庆国有了jiejie,我很高兴……” 晚上回到卧房,承泽又恢复了平常温静的模样,像只小花狸似的猫在屏山后的拐角处,等着宫人们备好汤沐为他洗澡,他曾经就是这样猫在我哥哥的书房里静静地看着刺客人头落地,或许后来也是这般猫在皇后的寝殿里,偶然听见了叶轻眉的死讯。他总是这样小小的蜷成一只团子,不声不响,安静乖巧得过分,直到我将他带在他身边疯玩了半年,才日渐活生起来,有了些孩子的模样。 沐浴过后,我们才想起别院里并没有承泽的衣裳,叶轻眉翻箱倒柜,翻寻出她自己小时穿过的一条石榴裙,一件绿罗衫,勉为其难给承泽换上,竟意外的合身,活脱脱就是一个东夷女郎了。承泽才出浴,白天束起的双鬏都披散在肩头,衬上女装,实在娇媚可爱,教我忍不住掐了一朵海棠花压在他耳边,又取来些胭脂匀匀细细地给他扑在脸上。我将精心装扮过的承泽推到叶轻眉跟前: “jiejie,送你个女儿要不要?” 她眼中也为之一亮,当即答应道:“要!来闺女,给娘抱抱——” 她搂着承泽,又拿眼望了望我,也不禁感慨: “哎,他和你小时候长得真像。” 而后又很是没脸没皮地补了一句: “从今天起我就有俩闺女了啊!” 说着一把将我拽进怀里,我猝不及防向前一仆,待醒过神来,下巴已经磕在她大腿上,我羞恼着搡了她胳膊一下: “坏jiejie,贪心不足,占我便宜!” 自从我们给承泽穿了一回女装,我就变得格外喜欢打扮他,讨来叶轻眉的衣裙不算,还偷偷托采办的宫人替我新买了好几套,一件件试下来,承泽也十分配合,我端详着他娇俏可人的模样,不禁感慨:“等我将来有了女儿也要这么打扮。” 我热衷于搜集小孩裙子的那会儿,正是我和林若甫相识不久、谈诗论道的时候。 那时他刚金榜题名,春风得意,哥哥给我看过他的考卷,文采风流,难的可贵的是,还有几分读书人匡圣主、致太平的济世情怀,进宫面圣的时候,我躲在屏风后面一眼就看到了他,神情散朗,清如冰玉,令我不由在心中暗暗勾勒起承泽长大后的模样。 在哥哥的鼓励下,我几次三番去诗会、雅集上找他,之后又将他邀至茶舍,听他高谈阔论,我是喜欢他的,喜欢他那和叶轻眉一样热情洋溢的神采、富于理想的目光,以及一种因余生有无限可能而迸发的蓬勃生命力。 至于婚姻之事,那时我还并没有想过,我以为我还小,还可以在闺中自在几年,将来听母亲和兄长的安排就是了。 可是母后并不这么想,她十分严肃地将我叫到跟前,问我是不是想要嫁给林若甫,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扬眸对上母亲郑重而庄肃的神情,我才缓缓意识到,于庆国的皇室女子而已,我已经到了适嫁的年纪,可我还不想这样仓促地托付自己的半生,也不想这样早地与哥哥和母亲分开。然而,当我跪下来伏在母亲的膝腿哀哀切切地诉说着我的孺慕与眷恋,母亲却一反常态,她似乎全然不相信我的话,继而冷冷地追问道: “是么?我怎么听说你已经在准备小孩子的裙衫了,你一个闺阁女儿,准备这些做什么,那些年长的女官,又会如何想你?” 我被问得一时语塞,但在严厉目光的凝迫下,还是不得不支支吾吾地道出了实情: “那……那是给承泽的……” “什么?!” 母亲陡然提了提嗓,仿佛我说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既然开了头,我只好硬着头皮交代了那次承泽因无衣裳换洗,临时借穿的起因: “娘,御医说了,承泽不会说话,许是内里筋脉堵塞,孩儿想着,带着他四处跑跑,走动走动,或许有利于打通……” “一派胡言!成何体统?” 母亲很生气,当日便下令将承泽送去皇后宫里抚养,哥哥笑了我大半年,隔三差五地私底下问我什么时候把承泽偷回来,换上女装给他看看。值得庆幸的是,这门莫名其妙的婚事,总算是暂时被我给推掉了。临走时,母亲抚着我的发顶嘱诫再三: “既然不想嫁,就不要再做让人误会的事。” 婚事是推掉了,但误会却并没有终止,尽管母后严令遏制,我也再没有去见过林若甫,林若甫与我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仍在不知不觉中传遍了京都,更荒唐的是,我身边的闺中女伴们竟然听做了真,简直百口莫辩。 母后听说了,初还是生气的,恨不得立刻将他斩于刀下,直骂说: “什么寒门布衣出身的田舍汉,倒敢来与我的女儿相提并论!” 然而,当听说了林若甫的人品、才能,尤其是听说了哥哥对他如何赏识,将原本定给表哥的要职赐了他之后,母后倒又反过来劝我: “我瞧着他很不错,只要你自己喜欢,倒也无不可。” 知女莫若母,她瞧出我的顾虑,又十分温和地揽着我,告诉说: “知道睿儿舍不得娘,舍不得哥哥,先订下婚约,等及了笄,再过两三年,什么时候你愿意出阁了,给你哥哥递个眼色,让他下旨完婚。况且就算是出了阁,也还在京中,想家了,随时可以回宫里来呀。” 再见我沉默不语,母后一时便堕下泪来,哭道: “若非你这般不爱惜自个儿的名声,肆意胡闹,私会外男,惹得满城风雨,娘何至于如此cao心啊,娘也是看他一表人才,倒也还配得过我的女儿,又在京中为官,嫁得不远,娘想你了抬头就能见着,现今不早早订下,若将来哪日你哥哥同北齐、东夷打个仗立个盟,要你去和亲,却怎么办好?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若一朝远嫁,岂不等于是剜去了我的心肝么?” 我才十四岁,母后却早替我将心cao到了北齐和东夷,这迫使我不得不严肃认真地思考起这门婚事来。论才论貌,林若甫诚然是个百年难逢的好人,谈文说经,也能聊到一处去,和他成婚,总不至于太憋闷,其实,我想不出有什么不嫁他的理由,可就是不想嫁。我托人去弄来那些演绎戏说我们故事的话本子看了几页,只觉得油腻酸腐极了,甚至提起婚事,就连林若甫这个人也在我眼里丧失了光芒。 百般困扰之下,我向叶轻眉倾吐了我的心事,我叹道: “我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叶轻眉先是很惊愕,惊愕于这个自己当女儿一般带大的小meimei居然开始谈婚论嫁了,继而,我在她脸上看到了于她甚为罕见的肃穆神情: “这不奇怪,为什么觉得他好,就一定要嫁给他呢?云睿,相信自己,只要你不喜欢,就坚决不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