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叫失去第一次

    顾续明的呼吸声陡然加重。

    他收紧双臂，安静地抱着沈黛，等她的情绪渐渐平复，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柔的语气，低声说：“黛黛，外面太冷了，我们先回去吃点儿东西，再慢慢聊，好吗？”

    沈黛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震惊、反感的迹象，擦了擦眼泪，轻轻点头。

    顾续明捡起沾满尘土的购物袋，拦了辆出租车，带沈黛回到酒店。

    他准备好热气腾腾的牛奶和甜而不腻的点心，将她按进舒服的单人沙发里，腿上搭了条暖和的毛毯，把所有的窗帘拉好，灯光打开，营造出充满安全感的氛围，这才单膝跪在她面前，开始谈话。

    “黛黛，难怪你之前说，没有谈过恋爱，却具备性经验，原来是遭遇了那样的不幸。”顾续明的脸上现出自责，“我当时应该多问几句的，看来，我对你的关心还不够。”

    “……”沈黛不好说自己后来还和贺杭发生过rou体关系，低垂着脑袋，神色恹恹的，“就算你问，我也没勇气说出口。”

    “除了我，你还跟别人说过那件事吗？”顾续明握住她冰冷的手，将温暖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当时的情形，到底是什么样的？报警了吗？”

    沈黛摇摇头：“我……我当时喝醉了……一伙人商量着要把我带走，后来，有一个身材很高大的华人出现，和他们打了一架，我以为他是好人，拜托他帮我打车，可他……”

    她联想到许多可怕的回忆，手指痉挛，浑身颤抖。

    顾续明连忙抱紧沈黛，声音变得喑哑：“好了，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沈黛无助地揪住他的衣襟，眼泪再度涌出，转瞬便浸透深灰色的毛衣，洇到里面的衬衫上，艰难却执拗地说下去：“我第二天早上在小旅馆的床上醒来，发现身上被彻底清洗过，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穿的衣服也消失不见，门边的衣架上挂着件没有牌子的男式外套……旅馆很不正规，没有入住登记，也没有监控……我没证据，怎么报警？”

    在沈黛看不到的地方，顾续明的喉结快速滚动。

    “那么，你怎么确定被他得手了呢？”他问及具体的细节，抚摸她长发的大手不知怎么也开始颤抖，“你不是喝醉了吗？还有意识吗？有没有可能，他只是见色起意，对你进行了猥亵，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我没有完全断片，记得那个人的眼睛……”沈黛往后退了退，望着他微微下垂的眼眸，从中找到些许力量，“他……他不像人，像条疯狗，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嗑了药……他的眼神恶狠狠的，动作也很粗暴，又咬又掐，我动不了，一直在哭……可我越哭他越兴奋，无论怎么恳求，还是拿走了我的第一次……”

    顾续明忽然站起身，背对沈黛，两手撑在桌子上。

    沈黛见他紧握双拳，手背上暴出明显的青筋，吓了一跳:“续明，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太生气了……”他低低喘息着，好像在压抑激愤的心情，脊背微微弓起，“要是我早点遇到你就好了……畜生，人渣！”

    他又问：“他射进去了吗？”

    “……嗯。”沈黛蜷起双脚，将自己藏在毛毯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既害怕怀孕，又害怕染病，每天都心惊胆战，往医院跑了好几回，万幸没事。”

    顾续明调整了很久，重新挺直身躯，说：“黛黛，我想纠正你的说辞。”

    “什么？”沈黛疑惑地歪过头。

    “这不叫失去第一次。”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深情又温和，“身体是你自己的，他拿不走，也夺不去，一层膜代表不了什么。最多只能说，你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得到了第一次性体验，而体验的过程不太愉快。”

    沈黛心头一震，怔怔地望着顾续明。

    “你是这样想的吗？”她好像从全新的视角认识了他，心脏开始“噗通噗通”急跳起来，“你一点儿也不介意这种事吗？”

    “有什么好介意的？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创造很多美好的第一次，比如一起划船，一起坐摩天轮，一起看歌剧……”顾续明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只遗憾没有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没有将恶人绳之以法。”

    他低低叹气：“黛黛，希望我认识你的时间，还不算太晚。”

    沈黛将郁积在心口多年的伤痛尽数倾诉出来，觉得卸掉一块大石，浑身轻松。

    她依赖地靠在顾续明怀里，昏昏欲睡，被他及时叫醒。

    “黛黛，我去给你放水，你好好泡个热水澡再睡，免得感冒。”他把装着点心的玻璃果盘塞给她，摸了摸红肿的眼皮，“带眼贴了吗？眼睛也得敷一下。”

    几分钟后，沈黛拿着睡衣、面膜和眼贴走进浴室，看到双人浴缸里已经放满热水，粉红色的精油浴球正在水中打转，空气中弥漫着玫瑰花的香气，舒服地叹了口气。

    顾续明绅士地回避：“我先去睡了，你慢慢泡。”

    沈黛正准备脱衣服，忽然想起还没刷完的电视剧，轻手轻脚地走向书房，打算找出平板，边看剧边泡澡。

    她看到书房亮着灯光。

    她悄悄推开一道门缝，见顾续明坐在书桌前，专注地看着笔记本屏幕，右手握着鼠标，左手伸到桌下。

    本该一丝不苟穿在身上的西装裤，似乎褪到了大腿处，金属材质的皮带扣垂落到一侧，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沈黛心里一跳，连忙关上门，像做贼似的，脸颊涨得通红。

    她知道成年人都有欲望，可顾续明平时的表现太正经，像个没有七情六欲的老干部，忽然发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实在有些意外。

    沈黛泡进热水中，仰面望着天花板。

    一想到顾续明正在不远处自渎，看的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片子，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也热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做了。

    沈黛将白嫩的手指探入腿间，看着水面荡出一圈又一圈粉色的涟漪，慢慢扭过头，目光转向身边空着的位置。

    她想象那里躺着一个成年男人，先是看不清他的脸，很快，五官有了形状，变得具象。

    刚开始有点儿像贺杭，她半闭着眼睛，快要碎裂成千万朵水花的时候，又觉得那人的眉眼，明明是顾续明的模样。

    一直漂泊无定的灵魂，试探着，往下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