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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殊的手,程殊连忙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佟氏拉住她的手掌时露出了一丝心安的表情,她说道:“阿殊,哀家让你不要来了,你偏不听,这病过人得厉害。”程殊将另一只手也搭上了佟氏苍老的手背:“无碍,妾身命硬得很。只是近几日我便不能常来了,漠儿病了,妾身将他接到了长春宫照顾,怕病气过了他。”“好,”佟氏点点头,眼中竟是泛出了一丝泪花,“难得你对漠儿这样有心,老婆子我便是为了漠儿,也要强撑着多活几日,看着漠儿长大成人。”此时程殊本应该说一些长命百岁的话,但在经历了一遭生死之后,她便再也说不出口。“哀家于你有愧,”佟氏拉着程殊的手说,“漠儿登基时,这话哀家便想对你说了,但又怕你心里是恨着哀家的,如今眼看哀家时日无多,这话也不得不说了,哀家不求你原谅,只求你能对漠儿好,哀家也与漠儿说了,让他给你养老送终。”佟氏说到激动时又开始咳嗽,程殊站起来给她顺了顺气,见她一时半刻没法平息,只能叫了芳若进来。“妾身过些日子再来探望母后。”程殊临走前对佟氏说。第5章娘家人(一)程殊走出了慈宁宫,才觉得呼吸间难闻的味道淡了很多,她站在慈宁宫门口,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知夏上前来搀她:“娘娘可是呼吸不畅?”程殊又重重地呼吸了几口,直到觉得胸中的浊气一吐而空,然后拒绝了要扶她上辇的知夏,说道:“陪哀家走走吧。”知夏不知道程殊和佟氏在殿内说了什么,但她也看出了程殊心情不太好,便走在程殊身后侧半步的位置,虚扶着程殊。两人在前面走着,程殊的轿辇跟在后面,以便她走累的时候可以随时上辇。“娘娘想去御花园转转吗?现在牡丹应是开得正当时。”程殊想了一下,觉得回去也是面对着一宫忙忙碌碌的宫人,她自己看了烦说不定还要发火,还不如去御花园随便走走来的快活。“那便去吧。”程殊的语气也轻快了一些。知夏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希望福顺能尽快将长春宫归置好,等她们回去的时候,别再看见一团糟。京城中正值晚春,恰逢牡丹开放的季节,而皇家的花园中更是大量培育象征着荣华富贵的牡丹花,因此现在御花园中一片花团锦簇,即便是程殊的宫中常常有花匠送来的各色鲜花,都不抵御花园中景色的万一。一路走来,程殊认识的不认识的花,加起来有上百种,她上一世和这一世加起来已经见得惯了,知夏倒是比她新鲜得多。“知夏,”看到知夏目光流连在花丛间,程殊问她,“若是哀家没记错,你今年十八了吧?”“啊?”知夏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低头道,“奴婢今年十七。”程殊点了点头,说道:“哀家进宫那年,你刚来伺候哀家,当年你也不过十四?”知夏略显羞涩地一笑:“正是,那年奴婢刚进宫,就能到娘娘身边服侍,实在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程殊苦笑了一下:“这算什么福气?哀家说到底也就是个宫里的寡妇,守几十年寡,将来老死在这深宫中,连民间的女子都不如。人家民间的寡妇尚能再嫁,守节的尚有个贞洁牌坊。”“娘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知夏瞪圆了眼睛向周围看了看,确认了没有人,才压低声音劝着程殊:“娘娘您可千万别这样想,如今您可是天底下第一尊贵的女子了,将来小皇帝长大,哪个后妃不都是唯您马首是瞻,您更得保重自己。”程殊伸手摸了摸一朵大红色的牡丹,似乎想将它摘下来,但犹豫了一下,又停住了手。“知夏,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刚来伺候哀家没多久,就已经比哀家带进宫来的丫头们好了不知道多少。你放心,等您年纪到了,哀家便将您放出宫去。”知夏又惊又喜:“娘娘,奴婢……奴婢不知如何感谢您的恩德。”程殊挑了一下眉毛:“你还真是耿直,别的奴才这时都要表忠心,说要一辈子伺候我,你可倒好,早先八年就想着谢恩。”知夏心里猛地一紧,“咚”的一声跪了下来,瑟瑟说道:“奴婢没有……”知夏本想着程殊肯放她出宫,有些得意忘形,却忘记了做奴才的,最重要的便是忠心,她现在悔得想抽自己两巴掌。眼看知夏因为说错话而涨得满脸通红,就连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程殊恶作剧似的一笑:“哀家逗你的,别跪着了,起来吧。”知夏不知道程殊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主子的想法了,都说在宫中,奴才是不能揣测主子的意思的。但实际上,那些真的傻乎乎不懂上意的奴才们,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能真正步步高升,成为主子们心腹的,心都长了一百多个窍。知夏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站回了程殊身后,但此时她心里已经是一番大起大落,只听程殊接着说道:“你若是在宫里的时候看上了谁,也和哀家说,哀家给你们做主。”只这一句话,知夏的冷汗瞬间便浸透了后背,她觉得程殊已经将她从里到外地看透了。在御花园中走走停停,一个时辰便过去了,程殊也走出了一些薄汗,她上了轿辇,轿夫稳步走着,程殊便坐在辇上闭目养神。从御花园回长春宫的一路,都没遇到什么人,轿辇也顺顺当当一路未停,直到已经能看到长春宫的影子了,却突然见到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过来。知夏连忙示意轿辇停下,她自己站在辇前拦住那小太监,才发现那人竟然是长春宫自己的人,是一名刚进长春宫不久的小太监,姓麻,大家都玩笑地叫他小麻子。小麻子虽然赶得着急,但仍旧是懂规矩的,他磕过头之后对着程殊说:“太后娘娘,两位淑人进了宫,现正在长春宫候着,福公公命奴才先来通禀。”从轿辇停下时,程殊便睁开了眼睛,听到“淑人”二字时,程殊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小麻子话音刚落,程殊便问道:“命妇非召不得入宫,是谁让她们进宫的?”小麻子战战兢兢地说:“她们拿的是……萧太妃的牌子。”“所以程太嫔是否与她们一同前来?”“并非……”程殊紧紧抿着嘴,什么也没有说,但知夏在她身边伺候多年,一眼便看出来,此时程殊是真正动气了,只不过在隐忍不发,她凑到程殊身边,压低声音道:“娘娘,咱们有气回去再发作,先让轿夫起驾吧。”程殊两瓣嘴唇死死地抿着,她没说话,点了点头。知